两位白衣长者对视一眼,皆未言语,只是微微颔首。
场中一时间安静下来,下一瞬,掌声又起,热烈得几乎掀了屋顶。
这一次,不止是商人、将军,连宗教厅的人都笑着点头,赞了一句:“礼数周到,不亵不扬,知礼之人,难得。”
高达没有回应,只缓缓抬手,将白玉莲花轻轻取下,藏入袖中,然后转身,步入下一席。
他没有再多言一句。
只是手中长剑,一寸寸地收回,落入鞘中一半,随即再次拔出半寸,寒光如线,如夜色里倏然露出的锋芒。
他每踏出一步,便是一段节奏。人走到哪,剑就落在哪,剑未舞,人先静,那种压场感不再是惊,而是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接下来的时间,高达游走于各席之间,每到一桌,便持剑起舞,不再言语,只是轻巧展剑,或绕杯、或拂衣、或划空而转,剑尖始终不触人身,却又仿佛贴着灵魂滑过。
起初,还是有人吓得缩了一下,那几个喝得七分的商贾,甚至差点以为他是刺客。
可很快,他们发现这人剑不越酒、舞不犯身、眼中无戾、行止有礼,甚至还知道在敬酒时微微鞠身,略避妇孺,不夺人风头。
“妙啊,这哪是剑舞,这是门道!”
“我就说这人不是一般的武人,真要是行刺,他早不知杀了几个了。”
“他这是敬剑于人,藏意于酒。”
“懂了懂了,今儿这场婚宴,能请到这人助兴,药家是真有面子。”
整个厅堂气氛被高达这一席剑舞推至最高潮,连不善交际的宗教厅和军部席位,也都开始鼓掌叫好。
而高达呢,依旧不疾不徐地游走着。
但谁也没注意到,他每舞过一席,都会在转身收势时,悄悄扫一眼场中主桌的方位,尤其是,阿依登。
那一桌,他刻意绕了三圈,却始终没靠近。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轨迹终于开始变化。他步伐轻缓、衣摆翻飞,脚底却已悄悄走向主桌方向。
此刻场中正是一轮鼓点最烈处,高达旋转一圈,带起剑光绕过政客席后,脚下一点,踏上主位前的一阶平台。
他身形挺拔,剑锋垂地,气息极沉,只两步之遥,便是阿依登所在的高座。
阿依登的笑容,在那一刻,淡了,他的手慢慢地,按上了膝上的刀柄。
虽然面上仍是一副带笑的模样,但所有近身侍卫都看出来了:主子动杀心了。
他不是怕,他是警觉。
而高达此刻,似是毫无所觉,继续往前跨了一步。
但就在那一步快要踏进阿依登身前的铺毯边缘时,高达忽然一转身,整个人竟绕开了主桌。
剑光顺势划出一道半弧,掠过空中酒气,化作一圈银色残影,直落向主桌旁一位老将身边。
“敬将者,护国骨。”他低声道。
老将一怔,而后仰头一笑:“我说嘛,这小子懂东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去拜主位那一刻,高达轻描淡写地转了个方向,用最流畅自然的姿态,避开了整个阿依登席。
阿依登那根按着刀柄的手指,也在那一刻轻轻松开了些。
但他没放松,他在等。
而高达依旧游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