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停下脚步,没敢迈进去。
点燃长明灯的案台前,林慕禾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三拜后,又继续三拜。
待行完所有,她又从荷包里摸出几颗碎银子,塞进前方的功德箱内。
起身来,顾云篱问她:“怎么拜了这么多次?”
林慕禾抿唇笑道:“嗯……一个愿望三拜,这样显得虔诚些。神佛听见了,兴许会更乐意替我圆梦。”
顾云篱失笑:“这是什么道理?”
林慕禾便认真给她解释起来:“若像太太和大姐姐那样,捐一笔相当可观的功德钱,就能先让佛祖了我夙愿了。可惜我拿不出多余的钱,只能更虔诚些,好让佛祖看到我的虔诚。”
顾云篱了然,“哦”了一声:“那你许了什么愿?”
林慕禾摇摇头:“神佛在上,我怎能说给顾神医听?那样就不灵了。”
清霜倒是很实诚,说道:“我把这寺里的财神挨个拜过了,只求让我发财。”
随枝在旁揶揄她:“诶,那不成了,你诚心拜一个尚可,拜了这么多,究竟要谁帮你发财?难不成叫他们在天上打一架?”
清霜一愣,渐渐便觉得随枝说得居然还有几分道理,顿时有些欲哭无泪:“那完蛋了,我再挨个跟他们说不要理我方才的愿望吗?”
几人忍笑,便从殿内缓缓走了出来。
一抬首,却对上了看着她们嬉笑,看得发呆的林慕娴。
顾云篱脸上的笑意褪去,看见她,点了点头:“大娘子。”
身后那几人也向她行礼。
“大姐姐也来拜观音?”
“路过而已,来都来了,便拜一拜。”正面对上这几人,林慕娴心口还是抽抽了一下,不敢去看顾云篱的眼睛。
“既如此,便不打扰姐姐了。”林慕禾福了福身子,轻声道。
不敢再多停留,林慕娴移开目光,快速应了一声,便踏了进去。
香烟袅袅,几个人无所事事,便绕着寺里参观,贵为国寺,这里修得比普陀寺豪华了不知多少,但是听僧人介绍,就知今年已经为多座大佛重新镀了金身,贵妇们出钱做供养人,听闻城外,还雕起了佛龛壁画。
啾啾喳喳的鸟雀声四起,几人走累了,正碰上斋堂,里面人来人往,多是效仿僧众吃素斋的贵人,好在这里的吃食卖相看起来比原先在普陀寺吃得好多了,几人午时吃饱了,买了几个箬竹饭团,准备走到斋堂后的游廊檐下休息。
刚过拱门,便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上了。
顾云篱赶忙拉住林慕禾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小心!”
她皱眉抬起脸,定睛一看,却愕然出声:“明空小师傅?”
那人匆忙抹了一把泪:“两位檀越,竟然在东京见着了。”
垂手一拜,他拎了拎肩上的包袱,就要继续走。
清霜急忙追上去问:“小师傅,为何在这里哭?”
话音刚落,明空忍住悲色,尽量保持着平静,道:“寺中出了变故,监寺师叔叫我来送信。”
眉心一跳,顾云篱忙问:“变故?”
“顾檀越与几位来普陀寺里做法事后的十日后,住持方丈他……”
“在禅房中,圆寂了。”
圆寂了?顾云篱眸子愕然睁了睁,有些不敢相信,临走时,那方丈还格外康健硬朗,虽有七十高龄,却不曾见他有什么病症缠身。
“好端端的,怎会……”
“方丈是自刎而死……”明空垂眸,淡漠慈悲的脸上也显出几分悲色,“诀别信上,说自己犯了佛戒,自以死来正道,保佛门至纯至真。”
一时间,心底的愕然惊讶不知该怎么表达出来,几人多少都对那普陀寺的方丈有所耳闻,骤然听闻他圆寂,还是自杀身亡的消息,都说不出话来。
顾云篱却忽然想到临行前,方丈对自己说得那番“贪嗔痴论”。
“我来相国寺,是交还方丈的度牒……他在大相国寺剃度,此番也算落叶归根。遇几位也是机缘,若今后能回普陀寺,还请几位来寺中进香。”
生死太过无常,谁能想到,那样通达*□□的人,竟然会以自刎来了结生命,以身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