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桦阁距取醉园较远,赵子谌拐进连廊后迷了路,站在檐下坐等右等,没等到过路的宫人,却等到个和尚。他隐约记得姑姑宫中有个僧人,却记不起法号,眼看人将远去,匆忙唤道:“小和尚,等等。”
无念闻声住步,回身微笑礼道:“施主何故呼唤小僧?”
“我要去听桦阁找樊少师,但是迷路了。”赵子谌小跑到无念跟前,“你可否带我过去?”
“小僧与施主同路,可结伴而行。”
白双槐藏在连廊外侧,见无念带赵子谌远去后,回取醉园复命。
园中宴席散尽,次雀率众宫婢带领各宫各苑孩童往摄云湖划舟采莲,登光晔楼玩耍嬉闹。待孩童尽数离去,归荑将赵子谌所赠璎珞奉上,怀抱綝儿跪道:“奴婢女儿身份寒微,当不起如此厚礼,还请公主收回。”
赵令僖拎起璎珞轻轻摇晃,坠着的长命锁前后摆动,色彩迎日光变幻,瑰丽无比。
“既已是良籍,就不要再称奴称婢。一条璎珞而已,尽管收着,旁的宫院送的贺礼,也尽管收着。”说着缓缓倾身向前,将璎珞佩在綝儿颈间,看着甚不协调的硕大项圈和幼小身躯,不由生笑。
“谢公主恩典。”
归荑缓缓起身,望见白双槐在花树下等候,随即借故告退,商云衣随之同去。
白双槐与二人颔首示意,目送她们远去后,方至赵令僖身前禀道:“公主,无念接到皇太孙,已带过去了。”
“摄云湖那边呢?”
“叮嘱过游深,等人全部上楼,就把湖面舟船全撤开。今日皇太孙来过的消息,绝对传不出去。”
赵令僖懒懒搭扶次鸢手背起身,哈欠道:“本宫乏了。守好殿门,在我睡醒前,哪怕父皇亲自前来,也不能放进海晏河清殿内。”
夏末阳光温暖柔和,照得她愈发慵懒,困意不住袭来。
躺下后,她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不知何故,近来她总难安寝。
次鸢听到动静,不等吩咐就安排婢女前往琅嬛斋,取来几册书籍。再听到她翻身,次鸢捧着书册小心绕到床前,见她确实未眠,低声轻问:“琅嬛斋送来的书,公主若睡不着,不妨看看?”
琅嬛斋藏书丰富,张湍在住时,闲暇时间多用来看书。他爱惜书卷,便裁出许多纸条用作批注,夹在古籍残卷中。
放张湍出宫后,赵令僖偶然在琅嬛斋藏书中见到批注字条,便多了几分兴致,常常命人取藏书来看。每每遇到书间夹着的字条,总捏在手中反复细看。有时看得久了,书未放下便已睡着。
听次鸢询问,她张开眼睛默了片刻,半坐起身,倚着床栏翻书。?????张湍的字迹乃至遣词用字的习惯,她都烂熟于心,甚至能够预先猜到段间批注的内容,两相比对,又多了几分乐趣。
专注其中,这便忘了时辰。
禁宫内廷渐渐乱起,她仍静静看着字条上的墨迹,偶尔提笔蘸过朱砂,在批注上另行批注。
等到傍晚时分,晚霞未散,次鸢为她换上新茶,低声禀说:“公主,孙内侍在殿门前等了约么有半个时辰了。说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来的。”
“赵令律没来?”
“没见太子。太子妃倒是早两个时辰前来过,因被拦在殿外,等有一炷香的时间,见进不来便走了。”
“再等等。”她翻过书,又取出页字条,问道:“烟花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