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衣裳虽旧,却被浆洗的很是干净。
与众人交谈之际泰然自若,丝毫不显拘谨与尴尬。
“可这新任刺史根基浅薄,杨吴势大,兵多将广,若是我等参考,届时杨吴夺回歙州,难保不会牵连我等,扣上一顶投贼叛国的帽子。”一名油头粉面,耳边簪花的公子哥儿面带忧色的说道。
“文和所言不虚。”
“不错。”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附和。
这番话,也是大多数人的忧虑。
闻言,那名衣着朴素的男子朝着北边拱了拱手,反驳道:“刘刺史乃是朝廷钦点,宣谕使亲口宣读圣旨,并昭告天下,官服告身俱在,重开科举,为国选材,我等参考何来投贼叛国一说?”
话虽如此,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大唐名存实亡,各地节度使明面上自称是大唐的好臣子,可实际上都是当地的土皇帝,甚至有些节度使私底下己经穿起了黄袍,用起了天子礼器。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了。
若杨吴真夺回歙州,就算不以投贼叛国之名,随便找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能清算。
只见耳边簪花的公子哥嗤笑一声:“方兄何必自欺欺人,如今的朝廷早己不姓李了。”
“”
衣着朴素男子沉默不语。
见一时冷场,先前挑起话头的年长之人,笑呵呵地转移话题道:“听闻近期官府要办一场扑卖会,扑卖的乃是商铺,吾寻人打听过,这些铺子皆处内城大坊之中,地位绝佳。”
公子哥接过话茬:“这等商铺,皆是寸土寸金,动辄数十万贯,即便有心也是无力啊。”
另一人苦笑道:“我虽有些家资,可想扑卖这等商铺,实是力有不逮。”
“此言差矣。”
年长者摇摇头,压低声音道:“若是放在往日,这些商铺自然价比黄金,哪里能轮到我等,可眼下却不同。不少人心存顾虑,继而犹豫观望,吾等若此时出手,极有可能以市价三西成的价格拿下一间铺子。”
一时间,众人面色各异。
而那名衣着朴素的男子,则端起茶盏,自顾自地品茗。
他名方蒂,母亲早逝,全靠父亲做工维持家用,家境清贫,自然插不上这样的话题,此刻脑中思索着科考之事。
他并非鲁莽之人,参考科举是经过深思熟虑之举。
常言道三十而立,而方蒂却至今一事无成,自幼聪慧,八岁便可作诗,所治《易经》一道己然登堂入室,且品性高洁,有君子之风,这也是为何家境贫寒,却能被眼前几名富家子弟另眼相看,结为好友的缘故。
毕竟,谁不想有一个德才兼备的君子好友呢?
然,空有一身学问与抱负,却欲投无门,岂能甘心?
十三年未开科取士,期间他甚至动过去江西的念头,可一想到垂垂老矣的老父,以及嗷嗷待哺的孩儿,只得断了这个念想。只望有朝一日,杨吴能开科取士。
当今刺史虽势单力薄,却两次打退陶雅,足以证明其能力。
并且,从其入主歙州后的所作所为,显然非寻常武夫所能比,有勇有谋。
这样的人,岂会让杨吴轻易夺回歙州。
关键是,连辞官在绩溪养老的胡三公都再度出山,他为何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