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远惊奇地看着姐夫,“我姐还有外号?”
李成才边朝前走,边脱口而出:“俺庄人都叫她脱产社员。”
许志远一听笑了,“他们咋给我姐起这么个外号?”
“一到农忙,你姐就躺床上,不是喊腰疼,就是腿疼,骼膊疼啥的,总有理由不下地干活。”
他说这话时表情淡然,显然已经习惯,好象在说别人家的事。
许志远尤豫片刻,问道:“成才哥,地里的活都是你一个人干吗?”
李成才满脸是汗,他用手在脸上擦了一下,继续走着、说着:“俺和俺爹都干,俺弟弟不上学的时候也下地跟着干。”
两个人边走边说话,很快就来到煤场外,李成才拉着空驾车子过了磅,和许志远一起进了煤场。
煤厂里堆着好大一堆煤,足有七八迈克尔。许志远扶着驾车子把,李成才从驾车子上拿起用纬子编的折子,在驾车子上边搠着围了一圈,然后开始装煤。
等装一半,李成才又把从家里带来的木棍在驾车子两边挡板中间的地方,一边插一根。因为折子是软的,有木棍挡着,装了煤的折子就不会变形,也不会导致散煤外溢。
终于装好车,李成才累得满脸是汗,上衣都汗透了。但他顾不得歇息,生怕有任何闪失,赶忙从许志远手里接过驾车子把,拉着两千斤无烟煤过好磅,拉出煤场。
许志远扶着驾车子把的骼膊早已累得酸疼,他边活动骼膊边说:“成才哥,你先在路边树凉荫下歇歇,我很快就回来。”
他跑步来到菜市,用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一块二毛钱买了一块钱猪头肉和四个馒头。回来后,全部递给李成才,并对他说:“俺哥,你吃了路上好有劲拉煤。”
李成才也不客气,接过馒头从中间掰开,把猪头肉夹在馒头里,大口吃着,吃得嘴角流油,又从驾车子把上取下军用水壶,喝着水壶里装的热水,一脸幸福和满足。
送走姐夫,许志远匆忙往家赶,刚推开大门,还没进院就听见“哗啦”一声响,象是玻璃摔到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父亲的训斥声:“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竟然敢背着我找老杜批条子买煤。”
堂屋门敞着,许志远快步走进堂屋,只见堂屋地面上散落着玻璃杯碎片。
父亲站在茶几旁瞪着眼,愤怒地看着母亲。
母亲象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许志远叫了声“妈!”趁段秀琴抬头看他之际,给母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走。
母亲走后,许志远走到许东升身旁,和颜悦色地说:“爸,您生气我能理解!我妈是不该没经您允许,去找杜叔批条子给我姐买煤。”
他边说边伸手搀扶着许东升,“您先坐沙发上,消消气。”
许东升一听儿子说话向着自己,气顿时消了大半,他叹了口气,“你妈就会背着我擅自做主!”
许志远看父亲语气有所缓和,就接着说:“你们就我姐一个闺女,她在乡下买不到无烟煤,只能来求您。我妈心疼我姐,又知道您爱面子,不肯求人爸,您是领导,我妈就是个家庭主妇,哪能有您想得周到,您就别生她的气了。”
提起女儿,许东升又想起当年的往事,火又冒出来,“你妈就会自作主张!那年我去外地出差几个月,她竟然自作主张,同意你姐在乡下嫁人了。”
许志远知道父亲还是心疼闺女,忙说:“这事我听我妈说过,当时我姐在姐夫庄上插队当知青,以为没机会回城了。姐夫人老实、能干,又是会打家具的手艺人,姐进门就当家。后来知青可以返城了,但两个孩子还小,我姐哪舍得孩子?爸,您就别怪我妈了,她又不是晚娘,她也心疼俺姐,每次提起我姐她就抹眼泪。”
许东升听了儿子的劝说,也觉得有道理,气也消了,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开学前夕,许志远的表哥兼同学林雨生来了,他提起自己的大学生活,眉飞色舞:“南京真大!周末能去的地方很多,新鲜东西也多!咱这小县城吃水还用压井,我们学校都是用自来水,打开水龙头就有水流出来,方便得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志远怀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重新振作起来。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复习功课,准备来年再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