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太阳依旧毒辣,土地更加干涸。秦思齐蹲在自家院子里,用一根秃了毛的毛笔蘸着碗底最后一点水,在青石板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孟子》中的句子。水太少,石板很快就把那点湿气吸干了,字迹模糊得快,但他还是固执地一遍遍重写。
"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毛笔杆在他细小的指节间显得异常粗大,每写一个字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眼神专注得可怕,
"齐儿,该去领粥了。
"母亲刘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身体更瘦了。
秦思齐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坚持写下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才小心地放下毛笔。
"娘,您坐着,我去领。
"秦思齐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他扶住墙壁缓了缓,等那阵眩晕过去,才拿起两个粗陶碗,一个是他和母亲的,一个是村长特意嘱咐多给的一份,毕竟他的贡献村民看到到,如果他和大伯家,不把粮食拿出来一起吃,他们两家可以顿顿吃干饭,但是大灾面前,必须扭成一股绳,才能活下去,不然等待的是入室抢了!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必须整合家族的力量才能活下去!
村道上尘土飞扬,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蹲在路边,眼巴巴地望着祠堂方向。看到秦思齐手里的碗,他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渴望,但没有人敢上前讨要——自从上个月秦寡妇的小孙子因为偷了一把黄豆,被当众鞭打后,村里再没人敢动偷粮的念头。
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经排起了长队。每个人都像影子一样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插队,秦思齐站到队尾,听到前面传碗勺相碰的轻微响动。
"第四十八家,秦周氏家。
"记账的是七叔公,老人瘦得脱了形,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却依然锐利,一丝不苟地记录着每一勺粮食的去向。秦思齐递上碗,看着掌勺的秦守德给他舀了一勺稀粥。勺里的米粒少得可怜,大部分是浑浊的汤水。曾经魁梧的大伯如今佝偻下来,脸色发黄。
"齐哥儿,
"秦守德压低声音,往碗里又多滴了几滴粥汤,
"村长让你领完粥去祠堂后院一趟。
"
秦思齐点点头,小心地捧着两碗粥往回走。路过自家院子时,他看到母亲正坐在门槛上缝补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裳。
"娘,先喝粥。
"秦思齐把其中一碗递给母亲,又取出贴身藏着的一小包盐——这是他用帮七叔公记半天账换来的额外配给。
刘氏摇摇头,把碗推回来:
"你先喝,娘不饿。
"秦思齐知道母亲在说谎——她的胃部凹陷得像个小坑,颧骨高耸得吓人。但他没有戳破,只是固执地把碗又推回去:
"娘,我待会儿去村长那儿,说不定还能讨口吃的。您先喝。
"
刘氏的眼眶红了,但她没有流泪,在这个缺水的日子里,连眼泪都成了奢侈品。她小口啜饮着稀粥,每一口都在嘴里含很久,仿佛这样能吸收更多养分。秦思齐狼吞虎咽地喝完自已那碗,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然后匆匆赶往祠堂后院。路上,他看到村中央那口深井旁站着四个持械的壮汉,警惕地盯着每一个靠近的人。井台上的辘轳已经很久没转动了——井水现在只有一点,不够供全村用了,开始喝水窖里储存的水,每天限量一竹筒。
祠堂后院的小屋里,秦茂山正伏案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齐哥儿,来了。
"他指了指桌对面的一张凳子,
"坐。
"
秦思齐拘谨地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桌上那本摊开的书吸引《大学》。书页已经泛黄卷边,但保存得相当完好。
"听说你还在坚持读书?
"秦茂才的声音温和了些,
"《四书》都能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