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算数全对,一个!”
“狗剩……你今天,”秦思齐故意顿了顿,看着那个因为贪玩没背熟字而耷拉着脑袋的小男孩,“虽然字没写全,但下午帮忙搬了石板,力气出了,也算有功,一个!”
狗剩先是一愣,随即欢呼着接过鸡蛋,也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吃着,满脸的幸福。
一时间,小小的学堂里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呼声、满足的咀嚼声和浓郁的蛋香。
秦明文看着这热闹又温暖的景象,看着秦思齐细心将鸡蛋按功劳大小分配,有的孩子吃得满嘴蛋黄,有的小口珍惜地抿着蛋白。
秦思齐自己也剥开一个鸡蛋,慢慢地吃着。温热的蛋白滑嫩,蛋黄细腻。他看着孩子们满足的笑脸,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分享,心中那份因人情冷暖而起的沉郁,被这平凡的烟火气一点点驱散。
私塾步入正轨后,秦思齐在九月的午后,抽身离开了书声琅琅的茅屋。让秦明文看着孩子。叫上了堂哥秦思文和族兄秦丰田,沿着蜿蜒的山路,走向村后那片开垦的茶山。
眼前的新茶山显得有些稚嫩。大部分坡地上,新栽的茶树苗还只有半尺来高,枝叶稀疏,秦思齐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新栽的茶苗。嫩绿的叶片下,是细弱的茎秆。他拨开苗旁的泥土,露出埋在地下的部分——并非扦插的枝条,而是一颗颗已经破壳、长出细嫩根须的茶籽(茶树的种子)。
果然。他心里了然。这是最传统、也是最费时费力的茶籽直播法。茶农们将成熟的茶籽收集起来,直接在选好的坡地上挖坑点播。
这种方法简单直接,无需育苗移栽,但弊端极大:种子直播生长缓慢,从播种到能采摘鲜叶,至少需要四到五年漫长的等待。
茶苗生长不整齐,高低粗细不一,管理困难,最关键的是,茶籽繁殖的后代,其茶叶品质与母树相比,往往会发生不可控的变异,香气、滋味难以保证,更无法形成稳定、优质的品类。
秦思齐回忆起,扦插育苗的步骤:选取优良母树健壮的枝条,斜切处理,插入湿润的苗床沙土中,保持温湿,促其生根……此法育成的茶苗,不仅能保持母树的优良性状,生长速度也远快于茶籽直播,一般两年左右便可成园采摘,且茶园整齐划一,便于管理。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旋。扦插之法,若能推广,秦家坳的茶山收益,至少能提前两年见到成效,而且品质更有保障。这无疑是一条能让乡亲们更快过上好日子的捷径。
然而,秦思齐只是将那颗茶籽默默放回泥土中,用指尖轻轻覆上。他站起身,望向远处山峦起伏的轮廓,眼神沉静而深远。口中呢喃着:“现在,还不是时候。”
搞的两位族兄,摸不着头脑。
他无权无势,仅仅是一个初得功名、根基未稳的小小秀才。贸然提出这闻所未闻的扦插之法,且不论乡亲们能否接受、能否掌握这需要精细管理的技术,单是这技术本身的价值,就足以引来觊觎。
赵家商号盘踞本地多年,掌控着茶叶的销路和定价权。若白湖村骤然拥有了快速成园、品质优良的茶园,打破了原有的脆弱平衡,赵家会作何反应?其他富商会动用什么手段…
目光落在幼嫩茶苗上。四年时间,足够这些茶籽苗长成可以采摘的茶树。这四年跟着赵家学习茶叶种植、采摘、初制工艺,熟悉整个链条的宝贵缓冲期。乡亲们需要积累经验,更需要时间,去理解茶叶从枝头到碗中的价值所在。
只有当自己中得举人,拥有足够的份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庇护乡梓,能与赵家这样的地头蛇平等对话甚至形成制衡时,那些真正能改变白湖村命运的技术和想法,才能安全地落地生根,真正惠及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
秦思齐开口,声音不高,盖过了风声,“:“思武哥,丰田哥,前些日子书童的事…我是真不知,委屈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