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有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她也曾向往过每个人都是好人的梦。
可惜,江湖不是梦,是一碗冷饭,一柄快刀。
她不该嘲笑这些充满真挚的人。
她该去责备那些往江湖里塞满了诡诈的人。
“不是我。”
沈寄欢摇了摇头,声音里那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不知不觉了:“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她侧过身,让出一条路。
路通往她唯一的牵挂。
杏娃儿立刻像只归巢的燕雀,扑了过去。
她伸出手,想去碰一碰赵九的脸,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她怕。
怕自己的手太凉,会惊扰了他的梦。
眼泪就那么不讲道理,一颗,一颗,砸在了床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印。
像一朵在绝境里开出无声的花。
“哭什么。”
沈寄欢不知何时又走到了她的身后,将一方干净的手帕,塞进了她的手里:“死不了的人,不值得掉泪。”
杏娃儿没敢去接那手帕:“姐姐,谢谢你。”
沈寄欢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什么都没做,甚至还存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可这个傻丫头,却对自己感激涕零。
这世上,最容易得到的,或许就是傻瓜的感激。
可最难得到的,或许也正是。
“他伤得很重。”
沈寄欢的目光落在赵九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语气也沉了几分:“肋骨断了三根,腿上的伤口见了骨头,能活下来,要庆幸阎王爷喝醉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这几日,他不能再动了。得有人在这儿时时看着。”
杏娃儿立刻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是毫不犹豫的坚定:“我来。”
“你?”
沈寄欢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你会熬药么?会换药么?他若是夜里发了烧,你知道该拿冷水泼他,还是用被子捂他?”
一连串的问题,像一连串的刀子。
刀刀都扎在杏娃儿的要害上。
她的头,一点一点地低了下去。
她什么都不会。
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无力感,像潮水一样,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你他妈的连自己都顾不好,还想顾着这个畜生?”
一个声音,像一把生了锈的破锣,蛮不讲理地从门口敲了进来。
朱不二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像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矮冬瓜。
他那张本就丑陋的脸,因为瞧见了杏娃儿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是皱成了一团,像块没人要的腌菜。
“哭哭哭,就知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