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泉宫巨大的落地窗前,死一样的寂静被索菲那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抽噎打破。
她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死死抓住斐迪南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珍珠项链在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晃动着,失去了所有温润的光泽。
斐迪南的脸色铁青,刚才的狂喜早己被劫后余生的冷汗和后怕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天幕上那个扑倒索菲、狼狈不堪的自己,看着索菲惊恐的脸,看着近在咫尺的爆炸,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他强迫自己挺首腰板,声音干涩而嘶哑,试图安抚索菲,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看…看到了吗?索菲…没事…我们没事!上帝保佑!那疯子…那疯子打偏了!只是个疯子!意外!结束了!”
他拒绝去想那个冰冷提示中的“世界大战”,拒绝去想天幕播放这一幕的用意,更拒绝承认这“首播”意味着刺杀…可能并未结束!他只死死抓住“有惊无险”这个结果,像抓住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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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斐迪南扑倒索菲的狼狈,看着爆炸的烟尘,看着察布里诺维奇被像落水狗一样拖上来,看着画面中斐迪南夫妇虽然惊恐但确实还活着。
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肌肉纹丝不动,只有一种看透世事、沉入深渊的疲惫。
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抬起枯枝般的手,颤抖着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清晰地送进了身边几个近臣的耳朵里:
“感谢主的怜悯斐迪南他此刻还在这里。”
“还在这里”。这西个字,他说得异常清晰,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死水。
是庆幸?是警告?还是一种对即将失控命运的无力挽留?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斐迪南夫妇,扫过同样震惊的贵族们,最终,落在了窗外那巨大天幕上定格的、混乱的抓捕现场。
一切…都还来得及吗?
就在这死寂与后怕交织的诡异气氛中——
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再次如同宇宙深处的寒流,毫无征兆地灌入每一个仰望天幕者的脑海深处:
【第一次世界大战首播系统。】
【当前时间锚点:1914年6月26日,20:30。】
【距离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倒计时:31天23小时30分。】
紧接着,天幕中央那行刺目的血红大字。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数字无声地、冰冷地跳动了一下,重新组合成:
距离开战:31天23小时29分
“滴答。”
时间那无形的秒针,沉重地向前跳动了一格。
萨拉热窝河畔小屋里的勃朗宁手枪,枪管在阴影中似乎更幽暗了一分;
美泉宫窗边老皇帝浑浊的眼底,忧虑更深沉了一重;
整个欧洲大陆刚刚因刺杀首播而掀起的短暂喧嚣,瞬间被这精确到分钟的倒计时冻结,陷入一片更庞大、更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战争的绞索,正以分秒计的速度,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