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那块横亘在1914年6月26日夜空的巨大异物,此刻正无声地播放着一段影像。
画面清晰得令人窒息,聚焦在一辆缓缓行驶的敞篷汽车上。车里坐着的人,整个欧洲刚刚才在维也纳的晚宴画面中见过——斐迪南大公和他深爱的妻子索菲。
时间仿佛凝固了。街道两旁的人群有些模糊,但车上的细节纤毫毕现。斐迪南的军礼服,索菲颈间那串温润的珍珠。
突然,一个瘦削的身影,像幽灵般从人群中挤出来,几步就冲到了敞篷车边。他手里握着的东西,在刺目的天幕光线下,反射出一点金属的寒光。
“砰!”
一声清脆又沉闷的爆响,从天幕的音响系统里炸开,瞬间传遍了整个欧洲死寂的夜空。不是炸弹,是手枪。
枪声几乎连成一片。但天幕的视角冷酷地放慢了过程,让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颗子弹,狠狠钻进了索菲的身体。位置很低,腹部靠上,胃部区域。
她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被巨大的痛苦和惊愕取代。
她没有看自己,眼睛死死地盯住身边的丈夫,嘴唇颤抖着张开:
“上帝啊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透过天幕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慌和关切。她看到了丈夫的异样。
就在她喊出这句话的同时,第二颗子弹,精准地命中了斐迪南大公的脖颈侧面。
血,暗红色的血,几乎是立刻就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
索菲的视线捕捉到了丈夫嘴角那抹刺眼的猩红,她的问句刚出口,头己经无力地、沉重地垂落下去,正正砸在斐迪南的膝盖上。
斐迪南的身体猛地一震。脖子中枪的剧痛和窒息感席卷而来,但他仿佛没感觉到。
他的眼睛惊恐地、死死地盯住倒在自己腿上的妻子。索菲的眼睛还睁着,但里面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索菲!”斐迪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含混不清的嘶吼,他试图摇晃妻子,沾满鲜血的手徒劳地想去触碰她的脸。
“亲爱的为了我们的孩子你要活着!索菲!看着我!”他的声音因为脖颈的创伤而变得扭曲、沙哑,充满了绝望的焦急。
这时,周围的人才像炸了锅的蚂蚁,尖叫着扑上来,试图用身体遮挡,试图去搀扶。
有人慌乱地喊着大公的名字。斐迪南被众人拉扯着,他的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妻子毫无生气的脸,他艰难地、几乎是本能地对着那些涌上来的护卫和官员嘶声喊道:
“我没事没事”他的声音微弱下去,带着一种茫然的固执,仿佛只要说自己没事,妻子就能好起来。
然而,画面残酷地继续着。
夫妇俩都倒在了车厢里,倒在彼此的血泊之中。
斐迪南的头歪向一边,脖颈的血还在汩汩涌出,染红了他挺括的军装前襟。
索菲蜷缩在他的腿边,腹部伤口渗出的暗色液体迅速浸透了她的衣裙。
敞篷车被惊慌失措的人群和护卫包围,车没有开动,显然,己经不需要送去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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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下的时间:1914年6月26日,晚上8时46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