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法国东北部,沿着马斯河(默兹河)、埃纳河等天然屏障划过。
“现在,立刻!命令所有东线部队,停止向德国边境的任何推进!就地!依托我们己有的要塞和有利地形,转入全面防御!死守!用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堡垒,拖住德国人在东线的那点兵力!哪怕是用尸体去填,也要填出时间!”
他的手指猛地向北移动,戳在即将成为地狱入口的比利时边境和法国北部。
“同时,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北方的驻军、预备役、甚至宪兵!拆掉火车车厢当路障!炸毁桥梁!破坏道路!在每一个可能的隘口、村庄、树林里设置阻击点!不需要完美的防线,只需要迟滞!用空间换时间!用血肉磨钝德国人进攻的锋芒!”
福煦的眼神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顶住德国人右翼这第一轮、也是最凶猛的冲击!把他们拖进泥潭!消耗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一首沉默、脸色铁青的维维亚尼总理和普恩加莱总统:
“然后,我们才能指望海峡对岸的朋友!”
他的语气充满了讽刺,但此刻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英国人!他们的远征军!必须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催促他们登陆!只有等英国人的陆军主力加入战场,和我们残存的、在北部防线重组的力量汇合,我们才有那么一丝可能…稳住阵脚,然后…”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巨大的疲惫和不确定性,“…再去想反击的事。现在?进攻是找死!防守,是唯一能让我们活到英国人来的办法!哪怕这防守,是用士兵的尸体去填平道路!”
福煦的话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放弃进攻?放弃收复阿尔萨斯-洛林的梦想?
在战争还没正式打响前,就转入全面被动挨打?
这对骄傲的法兰西军魂来说,是难以接受的耻辱。
但天幕上那冰冷的施里芬计划,法金汉那斩钉截铁的“72个师右翼”,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贝当张了张嘴,还想反驳,但看着地图上那悬殊的兵力箭头和可怕的时间差,最终只是颓然地闭上了眼睛。
霞飞元帅佝偻的背影剧烈地颤抖着。
他一生追求的荣耀,他精心准备的复仇计划,在绝对的实力碾压和致命的战略误判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再无一丝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福煦,又望向普恩加莱和维维亚尼。
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天幕传来的、德国人隐约的争吵声。几秒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霞飞的嘴唇艰难地翕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命令…命令东线各集团军…停止一切进攻行动…转入…全面防御…”
“命令…北部各军区…动员所有力量…构筑…迟滞阵地…”
“通知…英国大使…立刻…求援…”
每一个字,都像从他心头剜下一块肉。
放弃进攻,等于承认了战略的彻底失败。
但在生存面前,荣耀只能暂时让路。
爱丽舍宫,此刻己化为绝望与挣扎的冰窟。
战争的走向,在泄密的瞬间,己经被天幕强行扭转,法国被迫走上了一条充满荆棘和血泪的求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