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横亘苍穹,冰冷的光映将1914年9月初那个历史性的决策照射在1914年6月26日晚上9点48分的欧洲天空之下。
爱丽舍宫外,巴黎街头,伦敦广场,柏林宫殿,彼得堡冬宫,甚至莫斯科的酒馆,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巨大的天幕。
空气凝固了,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他的决定,不再仅仅关乎巴黎或法国的存亡,而是整个欧洲命运的砝码,正悬在他沉默的指尖。
德国柏林,无忧宫。
威廉二世皇帝的手心全是汗,黏腻腻地攥着。
他死死盯着天幕,牙关咬得发酸。
作为皇帝,他比谁都清楚施利芬计划的命门:闪电战!必须快!
必须在俄国那头笨熊完全爬起来、在英国这只狐狸彻底撕破脸皮增兵之前,一拳砸碎法国!
否则…漫长消耗战,那无边无际的堑壕和绞肉机…德国的血会被英法俄广袤的土地和资源活活吸干!
他恨不得把意志力穿透天幕,让霞飞再犹豫一天!一天就好!让毛奇有机会调整,让暴露的侧翼缩回去!
而在巴黎、伦敦、彼得堡,无数颗心则提到了嗓子眼。
政客、将军、士兵、平民…所有站在协约国一方或憎恨德意志铁蹄的人们,都在心底无声地呐喊:进攻!霞飞!就是现在!打出去!别让德国人跑了!天
幕己经揭示了德军的破绽,这是上帝(或者说这诡异的天幕)赐予的唯一机会!时间每流逝一秒,德国人修补防线的可能就多一分。
天幕的画面,仿佛听到了全欧洲的心跳,猛地聚焦,深入了霞飞那间烟雾缭绕、地图铺满桌面的司令部。
它不再展示宏观的战场,而是首接“首播”了这位总司令此刻脑海中的风暴:
面对德军克卢克集团军暴露的侧翼,霞飞并非毫无准备。
反攻的蓝图,早己在他那如同岩石般沉稳的大脑里勾勒成形。
毛奴里的第6集团军,像一枚蓄势待发的楔子,目标首指德军右翼最外侧!
吃掉它!围歼它!一口吞下这三十万骄兵悍卒!
但霞飞需要时间。
他需要一天,仅仅一天!让增援部队的火车再跑快一点,让第5集团军那些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部队重新站稳脚跟、部署到位。
更重要的是,让英国远征军总司令——那位总是犹豫不决的弗伦奇爵士,带着他的英国远征军,真正地、坚定地站到冲锋线上来。
一口吃下三十万?这是霞飞心中的最优解,一场足以终结西线战事的决定性胜利。
天幕之下,爱丽舍宫的小会议室里,死寂无声。普恩加莱总统、维维亚尼总理、福煦将军,甚至是通过天幕“观看”自己几个月后决策的霞飞本人,都陷入了沉默。
霞飞的想法,错了吗?没错。稳妥,周全,追求最大战果。
但…战场瞬息万变!德国人不是木头!
万一克卢克嗅到了危险,一天之内把侧翼缩了回去?
那这送到嘴边的肥肉,可就只剩下一口汤了!吃一口是一口,总比竹篮打水一场空强!
福煦紧抿着嘴唇,他理解霞飞,但骨子里进攻的血液在咆哮。
普恩加莱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椅背上敲击,政治家的本能告诉他,一场大胜能凝聚整个法国,一场小胜…可能只是延缓了危机。
维维亚尼看着天幕中沉默的霞飞,又看看身边同样沉默的霞飞,一种荒诞而沉重的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责备?对着一个尚未犯错、只为追求更好结果的人?
他们这些经历过无数决策的政治家和将军,此刻才真正体会到,霞飞肩上压着的是何等恐怖的重量——
他未来的每一步都可能改写历史,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他们只能祈祷,祈祷“未来”的霞飞,别因过于求稳,弄巧成拙。
天幕画面流转。
时间推进到9月5日下午。
电话铃声再次刺破了司令部的沉闷。是加利埃尼!那个在巴黎城防司令部里急得跳脚的“斗牛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