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仪回过神来,沉声回应:“丞相他,在三日前,就,就长辞人世了!”
尽管早己有心理准备,但当真的确认丞相离世的噩耗时,董允依旧感觉到头晕目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但他也是心智坚毅之辈,两个呼吸间,面色就恢复正常,沉声道:“既如此,那我就必须宣读这份圣旨了。”
他走到帅帐中央,朗声道:“诸将接旨!”
“制诏丞相长史仪、征西大将军延并诸将:
朕以渺躬嗣守鸿业,夙夜惕厉。今丞相尽瘁星陨,三军同悲。然社稷之重甚于丘山,特命尔等奉丞相遗制:
一曰中军护枢南归,仪总戎节,维副之,循傥骆道入斜谷;
二曰延领本部为殿,据武功山扼渭口,待魏军退乃焚栈徐还;
三曰敢乱行伍、违节度者,无论勋爵,军正斩之!
昔淮阴受胯下之辱,终成高祖之业;廉蔺刎颈之交,乃存赵嗣。卿等皆大汉柱石,若因私忿坏国事,九泉之下何颜见昭烈皇帝?钦此!”
宣读完诏书,董允看着杨仪:“威公,这道诏书,乃是丞相生前求来的——他实在放心不下,怕威公会一时自误,是以之前孙德(尚书仆射李福)前来慰问时,丞相转达给陛下,让陛下下此诏书强调,
其中深意,你可明白?”
杨仪乃是季汉现存诸臣中,一等一的精明强干之人,岂能听不懂诏书中“廉蔺之交”的典故所指?
但是,那匹夫也配比廉颇?!杨仪本就性子执拗,此刻更是心头火起。
杨仪和魏延之间,早己势成水火,丞相在时,尚能让他们各尽其才,相安无事。而现在,再没人能压得住杨仪对魏延的不满。
而且,这三天的发号施令,虽然让杨仪感到如履薄冰,但同时也让他感受到权力的美妙之处,他还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此时,正是除去魏延这眼中钉的最好机会!
然而,这一道圣旨,就像一盆冷水,几乎浇灭了杨仪心头报复的焰火。
但他不甘心,除掉那狗贼的机会如此难得,就这样溜走,他不甘心!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森然道:“陛下有诏,臣必当从之!然军情紧急,前线变化,只在朝夕之间,
是以,班师一事,我等自当遵从陛下旨意和丞相遗命,但若有情急变化,本人自当一力扛之,以全军为要,权益行事,
需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尽管杨仪极力掩藏,可是董允还是看出他眼中的怨毒。董允没有大声呵斥,只是心下一阵悲凉:“威公啊威公,果不出陛下所料,狭隘的恩怨与怒火,蒙蔽了你的心智,没有了丞相的管辖和调节,你和文长的恩怨就那么重要么?哪怕要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也要如此为之?你己入歧途,无可救药了!”
董允的思绪,不由回到一周多前,刘擅傍晚召他入宫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