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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虽千万人（第2页）

刘擅心不在焉地应道：“梓童，朕”话刚出口，他猛地顿住，愕然抬头：“梓童，你…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张皇后抿嘴，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眼中清澈：“臣妾说，贡椒己制成干货，方便携带。陛下此去，可还有想带的物事？妾身好一并准备。”

刘擅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梓童！不是…不是…我…朕是说，朕还以为你…”他以为她是来劝阻的！

张梓童迎上刘擅惊愕又狂喜的目光，眼中满溢着纯粹的爱慕与深深的崇拜：“陛下是大汉万民的君父，所行是为拯救万民于水火。妾是陛下的枕间人，自然要全力支持陛下。岂敢以私情，阻陛下为国为民之大义？”

一股滚烫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刘擅心中所有的堤防，汹涌地充盈了他的心扉。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将妻子揽入怀中。张皇后温顺地倚靠在他肩头，目光也落在那方旧黄巾上。

“陛下曾与臣妾讲过，柳溪村那位陈老叟的故事，”她轻声说，“臣妾听时，心都碎了，背地里哭了好几回。”

她轻轻首起身，离开刘擅的怀抱，郑重地看着丈夫的眼睛：“得知陛下决心前往汉中时，臣妾想起了父亲（张飞）还在时，母亲问过他的一个故事。”

刘擅凝神静听。

“母亲曾问父亲：‘当年在长坂桥上，独自面对曹公数十万大军，您心中真是豪情万丈，视之如草木猪牛，一丝恐惧也无吗？’”

皇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量。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没想那么多。’”

“‘什么勇气，什么豪情，什么恐惧，当时心里，根本没地方装这些。’”

“‘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们过去！’”

“‘大哥（刘备）在后面，大哥拼了命也要护着的百姓，也在后面！’”

“‘所以，不能让他们过去。’”

“‘挥矛一万次，十万次，百万次…哪怕力竭身死，哪怕万箭穿身…也绝不能，让他们过去！’”

皇后说完，殿内一片寂静。那长坂桥头独挡千军的决绝身影，仿佛就在眼前。

“当臣妾得知陛下的决定时，有了和父亲一样的感受。尽管臣妾身为女子，而且有孕在身，不能持槊立马，护卫陛下，只能做这些微末功夫。但是，”

张梓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低下头，脸颊飞起两抹羞涩的红晕，声音细若蚊呐，“妾…比世上所有人…都更爱慕陛下，相信陛下。”

她深吸一口气，克服了巨大的羞怯，勇敢地抬起头，眼中饱含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慕、崇拜、担忧，以及无比的自豪：“所以，陛下，答应臣妾，一定要…平安归来！”

刘擅看着妻子含羞带怯却又无比坚定的模样，心中那因天命与誓言而滚烫沉重的角落，被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温柔包裹。

这力量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坚韧，足以支撑他面对前方的一切荆棘与风暴！

感动之余，看着梓童羞红的脸庞，刘擅心中那点促狭劲儿又上来了。他故意挺首腰板，哈哈大笑，试图驱散沉重的气氛：

“梓童无需担心！论及勇武和身体康健，不客气地说，当今天下，朕就是当世第一人！”

他眉飞色舞，开始“追忆”峥嵘岁月：“那年在当阳，朕尚在幼冲之年，便与子龙叔一起，在曹孟德数十万大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十万虎贲，上百骁将，能奈我何？而且不夸张地说，那时阵中，朕还常常领先子龙叔半个身位呢！”

他越说越“起劲”：“后来，朕稍长几岁，在东吴水师的重重包围之中，甚至就在他们战船之上，朕和子龙叔，那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勇武刚烈的孙妈妈（孙尚香），都拿我俩嗯，主要是拿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妻子，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抛开事实和细节不谈，你就说这是不是真的吧！

皇后被他这“厚颜无耻”的吹嘘逗得哭笑不得，忍不住嗔道：“陛下！”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和甜蜜。

刘擅嘿嘿一笑，再次将妻子拥入怀中，夫妻俩依偎在一起，不再言语。

烛光静静燃烧，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为这秋意渐深的宫殿带来融融暖意。

御案上，那方古旧的黄巾，在跳动的烛光下，边缘也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润的、充满希望的暖色。

北行汉中的路，就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