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我去!搞这一套我内行。&ot;
&ot;我去吧,这里是敌占区,你毛手毛脚的我不放心。如果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们不必等我,顺着大路往西走就是了。我沿着大路两侧找你们,联络信号还是你学斑鸠叫,我吹那个定音哨。目标是运河岸。&ot;
俞洁已经被胃痛弄醒了,听到这里就欠起身说:&ot;分队长,别为我费心了,我能坚持。&ot;
忆严扶她躺下说:&ot;你坚持得很不错了,我相信你能继续下去,可我们的速度太慢了。我去想想办法看,只要有群众,总能想出办法来。&ot;
俞洁说:&ot;这样吧,你们在这儿休息,我先走;你们休息完再追上我,这样我就少拖你们一点后腿了。&ot;
小高说:&ot;算了吧,你一个人怎么走?碰上点什么情况,你连个手榴弹也不会扔。有我们在,决不叫你单独去冒险。&ot;
忆严说:&ot;我也需要去侦察一下情况,昨天咱们就遭到两次袭击,侥幸逃脱过来了。靠近铁路两侧敌人势力更强,不摸清情况摸瞎走不行。&ot;
俞洁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忆严把自己的东西全整理好背在身上,提琴挂在肩上,两颗手榴弹别进皮带,手里握着加拿大手枪,钻出了窝棚。小高送她出去,然后自己把窝棚前后左右的地形看了看。侧着耳朵听听,没什么动静,又回到窝棚里,俞洁正把头伏在胳膊上哭。
小高想发火,想起忆严对她的嘱咐,又忍了下去,叹口气就坐下噘着嘴烤火。
俞洁越哭越厉害,竟然出了声,这下子小高可忍不住了。
&ot;饿了吃,困了睡,有意见就提,可哭个哪门子!&ot;
俞洁细声细气地说:&ot;我对不起你们!&ot;
&ot;老天爷!这是革命呀,谁对不起谁?咱们要追不上队伍,对不起陈老总,除这以外没有对不起谁的事!&ot;
&ot;这回掉队是我引起的。又因为我累坠着你们,你们才不能很快追上队伍!&ot;
&ot;要是我挂了彩呢?你们带我不带我?&ot;
&ot;当然带。&ot;
&ot;你带我还叫我欠你的情呀!&ot;正哭着的俞洁被小高一下问笑了。
&ot;你拖着胃病烂脚走路,是干革命;我架着你行军,也是干革命。不都是为了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吗?谁欠谁的情呢?同志间要不这样,那该是啥样?我想不出来!&ot;
这句话又使俞洁想起忆严性格中的某些难解之处。
她对小高说:&ot;我问你个秘密,你能说吗?&ot;
小高说:&ot;我这人对同志没秘密。&ot;
&ot;你知道忆严是什么时候背好我那角色的词儿,练好地位的?&ot;俞洁说,&ot;那天她真露了一手,救场如救火,要没她顶上,整个戏为我回了。可我就奇怪,她怎么准备得这样充分?&ot;
&ot;这算什么秘密?&ot;小高说,&ot;她提词就把词记住了,作场记又把地位记下了。无非是你起床之前、睡觉之后,她一个人在排演场练习就是了。真正的秘密你还不知道呢。&ot;
&ot;还有秘密?&ot;
&ot;跟你说吧,不光你那角色她准备,戏里所有女角的台词她都背会了,地位全记住了。&ot;
&ot;真的?&ot;
&ot;她让我当检查官唱给我听,走给我看的!她说以前因为演员临时生病回过戏,高高兴兴来看戏的战士又垂头丧气地回去了,那情形叫人看了真过意不去。从那以后,不管排什么戏,她都把别人演的角色准备下来。知道谁出问题呀,不论谁临时出了事,她都能顶!&ot;
&ot;是这样……&ot;
&ot;可不要说我讲的。她现在得机会就批我,我都成了她就饭吃的咸菜了。&ot;小高气哼哼地说,&ot;我给你提了几回意见,她也批评我。我有我的权利呀!意见提错了说明我水平不高,她急什么呢!这么操心,也不怕白了头发!&ot;
俞洁非常自疚,真正感到了自己和忆严在品格上的高下之分,也多少懂得了&ot;思想改造不容易&ot;这句话该怎么去理解。以前一听到这四个字,她总以为指别人,自己放弃上海的舒适生活。投奔到解放区来,一心一意地为革命工作,改造得真够顺利呀;现在看来,要改造成周忆严这样坦荡无私,还很得费些功夫。她盼着忆严回来,不管情况多紧张,也把自己心里话说说,并且认真地向她赔个不是,虽然没出之于口,但在自己内心里是委屈了她,侮辱了她的。
又说了几句闲话,俞洁沉重的心情转移开些,就坐起来说:&ot;你睡一会儿吧,我来放哨。&ot;
&ot;行了,行了,老天爷!&ot;小高按住她说:&ot;保证你休息好是分队长留给我的任务,我可不敢擅离岗位。&ot;
俞洁说她脚被干泥拿得难受,必须出去洗一下。小高告诉她,南边有一片苎麻地,凡种麻的地方都有水坑。俞洁走后,她又把火挑旺,拿过军装来接着烤,烤着烤着她就又前仰后合起来。一阵生烟把她呛醒,军装袖子已烧掉了小半个。她赶紧扔在地上拿脚踩灭,一看草铺还空着。时间已经过去好大一会儿了,俞洁还没回来,一定是又犯了胃病,赶紧钻出窝棚去找她。走出窝棚,她举起胳膊先伸个懒腰,胳膊还没落下来,就听东边有人喊:&ot;小孩,过来!&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