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总院心不在焉附和。
萧静之眼角瞟了百里幽一眼,脸上露出疲色。
“兄弟们赶了一阵路,还没歇息。”他回头看看来路,“再赶下山怕要天黑……”
“何必赶来赶去呢。”总院更加勉强地道,“便请诸位军爷今晚在营内休息吧。”
“好。”萧静之立即答应,又偷偷瞟百里幽一眼。
百里幽已经转过身去,若无其事嘱咐钱梅花,“今晚好好聚个餐!”
身后,百里幽的眼睛,亮了起来。
当晚二五营盛宴。
伙房里拼起了桌子,拉开长长的宴席,原有的大厨都已经离开三八营,学生们自己下山购买食物,自己开伙烧菜,自己包饺子,几百号人挤在伙房外头的大场上,洗菜的洗菜,擀面的擀面,热闹得像过年。
门前长长的案板上,流子弟和寒门子弟挤在一起,前者向后者学擀面皮,后者笑话前者的笨手笨脚,偶尔有人抬手擦汗,都擦了一脸面粉,再相视而笑。
三八营自建立以来,寒门子弟和流子弟间最和睦的一幕终于出现。
鸿沟,在百里幽的最后临门一救中,终于悄然消失。
百里幽本来什么事都不用做,大家都恨不得把她给捧着供起来,她却受不了——换谁好好地坐在那里,来来去去的人都给你打声招呼,来来去去的忙碌的人都要对你感激地笑一笑,都要受不了的。
她带着恢宏里,在大门口菜盆里择菜,告诉恢宏里,“去掉梗子,去掉黄叶子,留菜心。”
几个寒门女子在一边择菜,择了一阵看见这边就笑,“恢宏里真不像咱们寒门出身,瞧他择的菜。”
小子满脸茫然举起他战果——每棵青菜只剩一点点菜心,地上一大堆青叶子。
“娘亲,不对吗?”
“为什么要去掉这么多?”
“御膳……伙房的菜胆就是这么大的……”小子嘟着嘴,比了下自己肥短的手指。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百里幽道,“你一顿多少个菜?”
“不知道,很多很多。”恢宏里张开双臂,比了大圆盆那么大。
“奢靡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百里幽道,“人生在世,不过日图三餐,夜图一宿,吃太多会高血压,睡太多会老年痴呆。你们饭桌上摆上一百零八道温火膳,能吃几筷?外面多少人吃不上饭?排场真的就这么重要?靠一百零八道菜来彰显地位?皇帝面前再多菜都不能证明国家实现温饱,所有人都能吃饱饭的国家才是真正强大。”
“回去不要温火膳。”恢宏里开心地说。
“你不该要的东西都很多,但是都要慢慢来。制度和规则,是天下最无形也最可怕的东西,它无时无刻不在束缚你,并且具有弹性,你挣扎得越厉害,它反弹得越恐怖,你细心地拆,慢慢地解,一点一滴地消化,它才有可能在你手下瓦解。”
“不太懂。”恢宏里含着手指。
“该懂的时候你自然会懂,我问你,今天的事情你看在眼里了,懂了什么?”
恢宏里偏头想了想,含含糊糊地道,“他们原本互相不喜欢,现在,好了。”
“为什么流子弟和寒门子弟,终于能够和好?”
“有人欺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