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街道,干净得像一块被反复擦拭的黑玉。
米罗就那么走在上面,像一滴突兀地、溅落在宣纸上的浓墨。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用脚底在丈量这座虚假城市的尺寸。
那些“镇民”,依旧在进行着他们那场无声的、盛大的、幸福的哑剧。
他们像是被设定好轨迹的星辰,精确地运行着,互不干扰。
当米罗走过来时,他们会自然而然地、像水流一样分开,给他让出一条路,然后再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合拢,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不看他,他们的眼睛里,没有他。
他就像一个不存在的、透明的幽灵。
可偏偏,他又是这里唯一一个,有影子的“人”。
“米罗”阿鲁迪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米罗的背影,那背影,此刻显得无比孤单,却又无比危险,“你要干什么去?”
米罗没有回头。
他只是走到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面前。
小贩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手里举着一根插满了糖葫芦的草靶子,那红色的山楂,裹着晶莹的糖浆,在阳光下,像一串最诱人的红宝石。
米罗站定了。
他伸出手,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从草靶子上,抽了一串糖葫芦下来。
小贩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还对着米罗,做了一个“请”的口型,热情得像是遇到了百年不遇的大主顾。
米罗拿着那串糖葫芦,没有吃。
他转过身,看向旁边一个正在“买”布的妇人。
那妇人正笑呵呵地,用手指抚摸着一匹天蓝色的绸缎,眼神里充满了“喜爱”。
米罗走了过去。然后,在阿鲁迪巴和瞬惊愕的目光中,他将那串沾满了粘稠糖浆的糖葫芦,毫不留情地,整个按在了那匹光滑、崭新、完美无瑕的天蓝色绸缎上!
他甚至还用力地,碾了碾。
红色的山楂被碾碎,暗红色的果肉和褐色的果核,混杂着亮晶晶的糖浆,像一道丑陋的、无法抹去的疤痕,永远地留在了那匹绸缎上。
做完这一切,米罗松开手,将那根光秃秃的竹签,随手扔在了地上。
清脆的、细微的落地声,在这片绝对安静的“热闹”中,清晰可闻。
卖布的老板,在笑。买布的妇人,在笑。他们看着那匹被彻底毁掉的绸缎,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改变。
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仿佛那匹布,从一开始,就该是那个肮脏的、被碾烂的、恶心的样子。
“他他到底在干什么啊?!”阿鲁迪巴快要崩溃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那匹被毁掉的绸缎一样,被搅成了一团浆糊,“这有什么用?!他们根本就没反应!”
“不。”一个很轻的声音,从他身边传来。
是瞬。
瞬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他那双红肿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盯着米罗的每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