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而逝,不知不觉又过了二十多个年头。
这一年的暮春时节,洛阳城外的官道上,一列不事张扬,却气度非凡的队伍正缓缓向北行进。
为首的马车里,坐着两位帝国最举足轻重的人物。
此时已经八十岁的王潜,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
虽垂垂老矣,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深邃明亮,偶尔闪过的精光,仍能让人想起这位帝师当年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在学堂上指点江山的风采。
王潜穿着一身素色锦袍,质地考究却无任何纹饰,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乡中老者,而非那位权倾朝野、一手缔造了空前盛世的帝师。
在王潜身旁,年近七十的刘宏,也同样面容苍老,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沉稳与自信,只是看向王潜时,眼中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孺慕与依赖。
刘宏此刻没有穿龙袍,而是一身玄色常服,与王潜相对而坐,更像是一对寻常的师生……不,应该说是父子才对。
“师父,您真的不再多留几日?洛阳的牡丹,再过些时日就要开得最盛了。”刘宏的声音满是不舍与挽留。
“不了!”
王潜微微一笑,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这洛阳的繁华,为师看了几十年了,也该回去看看河间的麦浪了。
再说,这万里江山,终究是要交到后辈们手里的,咱们这把老骨头留在这里,只会给人添乱呢!”
刘宏默然。
他知道,师父显然去意已决。
这位老人,用一生来引导、辅佐他,将一个濒临崩溃的帝国,推向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如今,师父想落叶归根,回到当初梦开始的地方,安静地度过余生。
这一决定,谁也无法挽留。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宽阔坚实的水泥驰道上,车轮碾过路面,只有轻微的声响。
王潜撩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驰道两旁,是规划整齐的农田,田埂笔直,水渠纵横。
田地里,新式的曲辕犁在牛力牵引下高效地翻耕着土地,几个戴着草帽的农夫正在侍弄着绿油油的禾苗,那是王潜当年力推的高产抗旱小麦。
远处的村庄,不再是记忆中低矮破败的土屋,而是多了许多砖瓦结构的房屋,甚至能看到几处风车在缓缓转动,抽取河水灌溉。
村落田垄之间,一群孩童正在嬉戏玩耍,清脆的欢笑声飘荡在空气中。
“看这景象,今年又是一个丰年。”
王潜感慨道,“当年在河间的时候,第一次带你出去游历,那个汉子亲手埋葬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你还记得吗?”
“此事,徒儿终生难忘!”
刘宏满是感慨道:“那时徒儿才知道,原来百姓们身上居然背负了那么多。
后来师父跟徒儿讲了徭役和土地兼并的可怕,讲了生产力的作用。
让徒儿明白了如何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如何才能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记得就好啊!”
王潜点了点头,“所谓民为水,生产力也好、科学技术也罢,唯有民安,才是天下安稳的根基。”
“师父说的是!”
刘宏点点头,目光也顺着车窗朝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