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再讲话。
屋内阒寂,只剩下盐粒子在敲窗,噼噼啪啪地敲,混着床架摇摇晃晃的闷响声。
窗外的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李映桥想起小时候跟着老师们学种树,挖开湿润的泥土,将根茎的顶端缓缓埋入,再用铲子凿进去,填平施肥,大功告成。
她也瞒着大人们种了一棵,日日浇水,期盼着他快快茁壮成长,期盼着期盼着,又怕他长得不是自己期盼的样子。谁料,得天独厚的环境,长出一棵天生地养的小白杨,根苗新鲜嫩绿,挺拔正经。
可只有她知道,那些埋在地底下的根茎却生得蛮横粗壮,栽种和拔出,都要颇费些功夫。
只是有人足够有耐心,这片土壤足够湿泞,他栽得很顺利,他顺利地把自己栽进她的土壤里,从此她的小花园里,多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小白杨,几乎是直进直出的。
她从前想过有这样猛烈宛如暴雨的湿泞夜晚,梦中的俞津杨是怎样的,是冷漠的,是面无表情的。因为那时的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们融入在彼此之间,产生这种密不可分的连接时,俞津杨那张冷峻的脸是怎样的表现。
或者她以为他会害羞,会躲避她的眼神,在栽种过程中的任何对视都不可能有。
怎么也不可能是眼前这样的——
俞津杨的五官生来便适合这样的暴雨天,眉目浸润得更深邃而挺拔。他目光湿热,微红。是雨水太过滂沱,睫毛叫雨水压得很低,眼睛却直戳戳地盯着人看,一铲土一铲土慢条斯理地埋。
就这样一边明火执仗地栽种着,一边直白锐利地盯着她,分寸不让,和动作一致的**坦荡。
太深了。
他“嗯?”了声,慢了下来,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有多哑“要停吗?”
……
灯光太亮。李映桥抬起胳膊挂在自己的眼睛上,听着窗外雪粒子扑簌簌落在雨棚上的声音。
随之嘴唇被人衔住。
她软得不像话,他低头吻下去,她便乖乖张嘴,他舌尖同她搅着,原本想撑着一股劲儿到底,但一想到她的倔,他便停了,因为她不会说疼。
“不要停。”李映桥把胳膊拿下来,评价说“一行白鹭上青天了都。”
“这么用是吧,”俞津杨埋在她肩窝里没忍住笑出声,差点泄了劲儿,最后又重重地一铲土把自己埋了进去,仰着头压抑地微一闷哼,“李映桥,我可能没脸见梁老师了。”
她假装没听见,玩着他的头发。
俞津杨抖了抖脑袋,把头发抖顺了,让她摸上去舒服点,她却还是不满意说,“没小时候那么软。”
“哪里啊?”他明知故问。
“我说头发,你说哪里。”
他没再应声,闷不吭声地把她小花园里刚栽进去的白杨树,一铲铲凿得更深,更紧实。
直到她说一行白鹭上青天,我今天的日报还没写。
……
雪停了,窗外安静下来。
写完日报。床板的吱呀声却还在继续,李映桥中途甚至不断拿脚踢他,“俞津杨,你有完没完。”
他直说没有,还早。
一把握住她的脚踝,往自己这边一拉,两腿往腰上架起,又抱她去浴室了。李映桥趴在他肩上咬他肩膀和耳朵,又很不争气地忍不住开始摸他身上的线条。
想象和实践是两回事。
原来俞津杨和俞津杨也是两回事。
等两人正儿八经洗完澡出来,**的潮水褪去,刚才有多荒唐,这会儿就有多沉默。
礼貌是个很好的东西,一到关键时刻就能打破僵局。俞津杨下楼把刚脱在楼梯上的衣服裙子捡起来,给她扔沙发上,李映桥简单说了声谢谢。
俞津杨说不用客气,说完两人都笑了,李映桥看着他默默地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只用一只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意思是,我真的要睡觉了,俞津杨。
他笑着刚要坐到床边去捏捏她的脸,想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