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寒那通怒火发得是痛快,可细想起来,好像除了骂了几句狠的,摔了个碟子,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也没讨到?
那嫁妆的事,柳月璃一番哭诉加甩锅,轻飘飘地就给挡了回来,最后还落得个可怜形象。
一道道目光,不由自主地重新聚焦在事件中心的另一个人身上。
柳月璃依旧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裙摆上被溅上的几点茶水渍。
她沉默着,侧脸线条在雅间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紧绷。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手,用一方素白的丝帕,极其缓慢地擦拭着那几点微不足道的污渍。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整个过程中,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没有装出来的委屈,也没有被当众辱骂的羞愤。
只有一片漠然,平静得有些瘆人。
擦干净了水渍,她将丝帕慢慢折好,收进袖中。
然后,她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鸦雀无声的雅座,扫过那些偷偷打量她的贵女,最后,状似无意地,在那扇描绘着水墨山水的云母屏风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或者,她是否真的看到了什么。
只有柳月璃自己知道,方才洛昭寒怒骂时,屏风后面,那一声极其轻微的轻哼,如同冰针,扎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收回目光,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呵。”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冷笑,从她唇间逸出。
……
裴寂捏着那张烫金请帖,指关节都泛了白。
烫手,真烫手。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就闪回上个月那场堪称奇耻大辱的画面——武威将军府那扇门在他面前“哐当”一声甩上,差点拍扁他的鼻梁。
而在这之前,他,堂堂大理寺少卿,是被谢无岐那莽夫,像拎一只不听话的猫崽子似的,揪着官袍后脖领子,硬生生从人家府邸里给“请”出来的!
那“请”字,谢无岐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喷出来的唾沫星子都带着血腥味儿。
自打那天起,裴寂就绕着武威将军府的地界走,连带着对谢无岐那名声在外的未婚妻柳月璃,更是彻底没了丁点想法。
躲都来不及,谁还上赶着找晦气?
可眼前这张请帖,明晃晃地躺在书案上,落款正是那三个让他后槽牙发痒的字:谢无岐。
地点约在城南闹市口的“一品香”茶楼,雅间“松涛”。
鸿门宴!
这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裴寂心里直犯嘀咕。
他跟谢无岐?那点可怜的交情,早在对方把他扫地出门的那一刻就彻底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