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山海关山海关!”
凌澈口中无意识地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声音从低沉的呢喃逐渐变得清晰、急促,如同重锤敲打在心上!
一个冰冷彻骨、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如同毒蛇般骤然噬咬住他的神经——美色与重金贿赂!
李澄,这位手握工部营造大权、督造了绵延数百里关隘的尚书他会不会会不会己经与草原上的豺狼沆瀣一气?!
倘若那固若金汤的山海关防线中,哪怕只有一处关隘被他做了手脚,留下一条隐秘的通道,或是一段偷工减料的薄弱城墙
那对于大明北疆的万千将士,对于整个帝国的安危,将是何等灭顶之灾!
我想多了!一定是我想多了!
凌澈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如同生了根发了芽的藤蔓,疯狂地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李澄的为人?为官之道?凌澈在工部时间虽短,却也听闻过一些关于他圆滑世故、长袖善舞的风评
在巨大的利益和威胁面前,谁能保证他不动摇?
篝火跳跃的光芒在凌澈刚毅的脸上明灭不定,映照出他眼中剧烈的挣扎和变幻的阴霾。
他紧抿着唇,下颌绷出冷硬的线条,手指无意识地深深抠进了身下的泥土里。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火堆噼啪的爆响和远处马匹不安的响鼻声。
最终,他眼中所有的犹豫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
他猛地一咬牙,豁然站起身来!
“胡川!”凌澈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带兄弟们放缓速度,继续向嘉峪关方向行进!我要折回去一趟!若我”
他顿了一下,目光如电般钉在胡川脸上,“若我未归,或者有确切军令传来鹰扬卫,就交给你了!记住,见机行事,保全力量!更记住,我们锦衣卫,只听陛下一人的旨意!若遇皇子”
凌澈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寒冰般锐利,“胆敢妄为,危及大局者——给我擒下!天塌下来,有我凌澈顶着!”
话音未落,根本不给胡川任何反应或劝阻的机会,凌澈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马厩。
他动作迅捷如猎豹,一把扯过两匹状态尚可的战马缰绳,翻身跃上其中一匹,双腿狠狠一夹马腹!
“驾——!”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西蹄翻腾,带着一道决绝的尘烟,向着来时的茫茫黑夜,如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狂飙而去!
只留下篝火旁一脸惊愕、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的胡川,和营地中依旧沉沉睡着的士兵们。
朔风卷过东北边境的营垒,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校场一角,一群刚放下刀枪、临时被征调来的士兵正局促地站着,他们大多是些孔武有力的汉子,粗糙的手掌习惯握刀柄,此刻却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在他们对面,是一小队风尘仆仆、身着工部服色的工匠,领头的老工匠胡须花白,眼神却异常锐利。
“都看好了!”老工匠声音洪亮,压过了呼啸的风声。
他粗糙的手指猛地指向身旁那几门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新式火炮——黝黑的炮管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幽光。
“这可不是你们耍惯了的刀枪棍棒!这是国之重器,是能撕开鞑子铁骑的獠牙!”
士兵们屏息凝神,目光紧锁在那些庞然大物上,既感新奇,又带着对未知力量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