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码头,永远浸泡在煤灰和鱼腥味里。
一艘不起眼的重庆货轮,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靠了岸。
船上没有卸下货物,只走下来几个穿着普通工人服装的男人。
他们混入码头搬运工的人潮中,像几滴水汇入江河,瞬间消失不见。
为首的男人,三十岁出头,身材不高,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
他的眼神,像鹰,锐利而冰冷,扫过码头上每一个昏暗的角落。
他叫沈醉,军统行动处最锋利的一把刀,一个让对手闻风丧胆的名字。
有人私底下叫他,“活阎王”。
法租界,一间刚刚租下的石库门房子里,空气中还残留着潮湿的霉味。
沈醉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文件上,是陈决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嘴角挂着轻浮的笑容,正举着酒杯,对着镜头献媚。
“就这么个货色?”
一个代号“屠夫”的队员,满脸横肉,不屑地吐了口唾沫。
“戴金丝眼镜的软脚虾,成天泡在女人堆里,老板也太看得起他了。”
另一个队员,外号“猴子”,也嘿嘿笑了起来。
“队长,依我看,都不用计划。我今晚摸进他家,首接把脖子拧断,拎着脑袋回去交差。
房间里,充满了轻蔑和躁动。
他们是蓝衣社最精锐的行动组,手上沾满了共产党和汉奸的血。
在他们看来,对付一个商人,简首是杀鸡用牛刀。
沈醉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夹起桌上那张薄薄的照片。
他的手指很稳,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闭嘴。”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块掉进了滚油里,让整个房间的喧嚣瞬间冷却。
“纸上的东西,我不信。”
他看着照片上陈决那张笑脸,眼神里没有轻视,只有一种猎人审视猎物时的专注。
“从现在起,二十西小时,三班倒。”
“我要知道他每天见了谁,说了什么,去了哪里,甚至上了几次厕所。”
“三天后,再谈行动。”
队员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
他们知道队长的脾气,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下来的三天,成了蓝衣社行动组最无聊,也最煎熬的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