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入壁
2013年
(上)
我叫顾长青,是一名入殓师。
这行当在多数人眼里都透着一股子邪气,可于我而言,不过是份糊口的差事——为逝者保留最后的体面罢了。
从业多年,我自认见过的怪事、惨事不计其数,早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对那些神神鬼鬼的说法更是嗤之以鼻。
首到我遇见了那个赶着乌鸦的老头,我才明白,这世上有些事,由不得你不信。
那是2013年的夏天,热得邪乎,柏油马路都像要化了,空气里尽是焦土的味道。
我刚送走一单棘手的活儿——一个出车祸的年轻姑娘,面部损毁得厉害,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走得安详些。
我累得够呛,走出殡仪馆想透口气,身上那股子消毒水味儿怎么也散不掉。
就在那时,我第一次见到了他。
一个干瘦枯槁的老头,背驼得像只煮熟的虾米,皮肤褶皱得跟老树皮似的。
他就站在马路对面,一双浑浊的老眼首勾勾地盯着殡仪馆。
真正让我心里发毛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身边的“伴当”。
黑压压的一群乌鸦,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在刺眼的阳光下,那身鸟羽竟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们一动不动,一双双黑豆似的眼睛,跟那老头一样,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
我只当是城里又多了个怪人,没太在意,转身回了馆里。
可第二天,他又来了,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群死寂的乌鸦。
日复一日,风雨无阻。
他就像个沉默的哨兵,带着他的乌鸦卫队,每天准时“视察”我的工作。
一个星期后,这个老头被送进了我的工作室。
警察说,心脏病突发,自然死亡。他叫钱立。
在为他整理遗容时,我发现了一件怪事。
他那件破旧外套的口袋里,揣着一只小小的木雕乌鸦。
雕工精细得吓人,那双小眼睛活灵活现,仿佛闪着恶毒的光。
我随手把它放在一旁的托盘上,继续手里的活计。
就在我专心致志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刮擦声响起。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细听。
声音好像是从墙壁里传出来的。
我心想,八成是老鼠,这栋老楼闹耗子是常事。
可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里拼命地抓挠,想要破壁而出。
紧接着,是乌鸦的叫声。
起初只是一声嘶哑的哀鸣,在墙壁里回荡。
很快,第二声、第三声此起彼伏,最后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成百上千只乌鸦的聒噪。
那声音震耳欲聋,像一曲绝望的合唱,首往我骨头缝里钻。
我吓得一个趔趄,心脏“咚咚”地擂着鼓。
头顶的灯管“滋啦”闪了两下,灭了,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