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摔碎后,我爸昏迷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村里请来了道士,在我们家做了一场法事。
道士说,那张脸谱,因为摔裂过,又见了血(狗蛋摔倒时,额头磕破了,血溅在了脸谱上),己经成了“邪物”。
它在吸收我爸的精气,想要“活”过来。
所谓“活”,就是彻底取代我爸,成为一个新的“生命”。
我爸梦游时跳的傩戏,其实是一种古老的仪式,它在和某个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建立联系。
道士走后,我爸醒了。
他瘦得不成样子,但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张摔碎的脸谱,用火烧成了灰,然后把灰埋在了村口那棵百年老槐树下。
从那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唱过傩戏。
我爸也再也没有碰过那些脸谱。
他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家里的怪事,也渐渐消失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首到十年后,我考上了省城的大学,离开了那个小山村。
在大学里,我认识了一个叫“季棠”的女孩。
季棠是学美术的,对各种民间艺术特别感兴趣。
一次,她在图书馆查资料,无意中看到了一本关于“傩戏”的古籍。
她兴奋地拿给我看。
“晚晚,你看,这上面说,有一种特殊的傩戏脸谱,是用一种叫‘血檀木’的木头做的。”
“这种木头,本身就带有灵性,如果再经过特殊的仪式,就可以”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就可以,把人的魂魄,封印在里面。”
我心里“咯噔”一下。
“古时候,有些大户人家,如果有人快要死了,就会请傩戏班子来,用这种脸谱,把人的魂魄封进去,做成‘魂谱’。”
“他们相信,只要脸谱不坏,人的魂魄,就可以得到永生。”
季棠说得眉飞色舞。
我却听得手脚冰凉。
我想起了十年前,我爸修补脸谱时,用的那种红色的树胶。
那颜色,像极了干涸的血。
我还想起,村长那个傻孙子狗蛋。
自从那次摔坏脸谱后,他就大病了一场,之后,就变得更加痴傻了。
整天抱着个木头娃娃,谁也不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慢慢成形。
暑假,我回到了老狗坡。
村子还是老样子,只是更破败了。
我找到了村长。
他己经很老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眼神浑浊。
我问他,关于十年前,那张“开山神”脸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