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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川去见甘伯的那天晚上,我一整晚都心神不宁。
我给他打电话,手机关机。
第二天,还是关机。
第三天,依旧是关机。
我彻底慌了。
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这恐惧甚至压倒了舌尖上对“肉臚”的渴望。
裴川失踪了。
我报了警,但警察去那片平房区调查了一圈,根本找不到甘伯那座没有门牌号的院子。
周围的邻居也说,那一带早就没人住了,只有一个孤僻的怪老头,但具体住哪一户,谁也说不清。
警察把我当成精神有问题的人,敷衍了几句就走了。
我知道,靠他们是没用的。
我必须自己去找裴川。
凭着记忆,我在那个如同迷宫般的平房区里,一连转了两个下午。
终于,在第三天黄昏,我找到了那扇熟悉的、破旧的木门。
门虚掩着,我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既香甜又带着一丝腐败的古怪气味。
外屋还是老样子,八仙桌,长板凳,还有墙角那些盆栽。
只是那些盆栽里的乳白色肉茎,似乎长得更加“肥美”了,顶端的粉红色也愈发妖艳。
“甘伯?裴川?”
我试探着喊了两声。
无人应答。
我壮着胆子,朝里屋走去。
里屋的门帘被掀开着,一股更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
里屋的景象,让我永生难忘。
那根本不是一间卧室,而是一个培育室。
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像是旧式浴缸一样的瓦缸。
缸里,装满了那种油亮的、漆黑的泥土。
而甘伯,就在那瓦缸里。
或者说,曾经是甘伯的那具躯体。
他半躺在泥土里,双眼紧闭,身体己经完全干瘪了,像一具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木乃伊。
他的身上,脸上,西肢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那种乳白色的、珊瑚状的“肉臚”!
那些“肉臚”的根须,像无数条粗壮的白色血管,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血肉里,从他干瘪的身体中汲取着最后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