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起电话,听到的却不是罗冬的声音,而是一阵“滋滋”的电流声。
就像是手机信号受到了严重干扰。
我想起了网友们添加的又一个设定:它身边三米之内,电子设备会受影响。
“罗冬?”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
电流声消失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缓慢、像是被拉长了的,罗冬的声音。
“岑安”
“是我!罗冬,你怎么样?你在哪儿?”
“我在家里。我好像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奇怪,空洞,没有感情。
“我们最大的谎言,不是‘斜身人’的故事本身。”
他说。
“而是我们向所有人坦白,说那是我们编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你想想,岑安。我们为什么要‘辟谣’?因为我们怕了。我们想撇清关系。我们的‘坦白’,不是出于诚实,而是出于自私和恐惧。这是一个更大、更美味的谎言,不是吗?”
“我们告诉全世界:‘我们撒谎了’。这句话本身,就成了一个投喂它的、最高级的祭品。”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像是木头被压裂的“咯吱”声。
然后,我听到了罗冬的,最后一声叹息。
“原来是这样啊。它吃的不是谎言的内容,而是‘撒谎’这个行为本身。我们从一开始就喂错了方向”
电话断了。
我疯了一样地往罗冬家跑。
他家楼下,围了几个人,都在抬头往上看。
我也抬起头。
然后,我看到了我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景象。
罗冬住的那栋居民楼,一栋由钢筋水泥构筑的、笔首的、坚固的建筑,此刻,竟然像是融化的蜡一样,发生着极其轻微的、但肉眼可见的倾斜。
整个大楼,都朝着一个方向,缓缓地、缓缓地歪了过去。
那角度,我无比熟悉。
75度。
我瘫倒在地上。
我终于彻底明白了。
它不是被“相信”谎言的人喂养的。
它是被“说出”谎言的人喂养的。
每一次谎言的诞生,都是一次投喂。
我们创造了它,这是第一个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