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这是一个悖论。一个我抛给那个诡异存在的,无解的难题。
当我画下最后一笔时,房间里的气压己经低到了极点。
那幅破裂的画,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从撕裂的缝隙里,渗出了大片大片的黑色。
那不是颜料,也不是阴影。那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无”。
黑色迅速蔓延,像有生命的墨水,开始吞噬画布。
它没有选择吞噬我画的部分,也没有选择吞噬它自己的部分。
它选择同归于尽。
它要把整幅画,连同它自己,以及我施加于其上的所有“因果”,都彻底抹除。
因为对于极致的对称来说,最大的不对称,就是“存在”本身。
而最完美的对称,就是“虚无”。
黑色蔓延得越来越快,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都在被那片虚无所吸引、拉扯。
我不敢再看,转身就往门外冲。
在我跑出房门的一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
那片黑色,己经吞噬了整幅画,并且开始向地板蔓延。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关上了门。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当我跑下楼,站在阳光下时,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没有觉得阳光如此温暖过。
我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地方。
后来听说,那栋楼的六楼,再也没有人住进去过。房东想重新装修,但请来的工人,只要一靠近那个房间,就会感到莫名的心悸和头晕,谁也不敢开工。
庞飞的腿后来装了钢板,恢复得还不错,只是留下了终身的残疾。
他再也没有问过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都默契地对此事绝口不提。
而我,程烁,一个曾经半吊子的平面设计师。
我后来转行了。
我再也无法忍受任何对称的东西。无论是方正的建筑,还是规整的字体,都会让我从心底里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厌恶和恐惧。
我现在,是一名先锋艺术家。
我的作品,全都是由一些扭曲的、混乱的、毫无逻辑的线条和色块组成。
很多人都看不懂我的画,说那是垃圾。
但也有人,把我的作品奉为神明,说我在那些混乱的背后,看到了宇宙的终极真理。
他们不知道。
我只是在画我那天在那间屋子里,看到的东西。
在那些画的深处,在那些最混乱、最无序的笔触背后,我总会下意识地,留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
对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