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连建洪下工回来,刘氏连哭带骂,将从连捕头那里听来的消息说给他听。
连建洪怔愣了许久,本就寡言的他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再次迎来了刘氏的一顿污言秽语。
要说这世间,除了杨虎几兄弟和已经知情的顾衍,还有谁相信当年那个傻子尚且活在人世,唯有连建洪了。
那孩子可是他亲自从大山里背出来的。
他至今还记得在那个破旧的小木屋里,浑身是伤的连慧看向他的眼神,冷漠中带着几许决绝和无措。
那不是一个傻子该有的眼神。
那孩子能活下来,他一点也不奇怪。
三年多来,连建洪将这个秘密死死地捂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这些年他时常会偷偷去那个小木屋,却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孩子,直至那个小木屋被拆除了才没再去过。
没想到如今竟会得到那孩子的消息,她竟然还有个当大官的舅舅,若是张大人真能找回那孩子,他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至于张家人会不会来报复他们,连建洪虽也惧怕,却远没有刘氏这般恐惧。
只要慧丫头还活着,张家人总不至于杀了他们全家赔命吧。
他这些年常出入大户人家的庄子,也是有些见闻的。
随便杀人可是触犯律法的事情,同样会被问罪。
刘氏心心念念想要搬回原来的院子,连建洪却不在意。
那里本就不属于他们一家,他和十年前一样,能住就住,不住也是该当的。
耳边不时传来刘氏的咒骂,骂连建章、骂张氏,更骂那傻子。
骂那一家短命鬼,死了也不让他们安宁。
刘氏是绝不相信那傻子还活在人世的。
虽然没见到尸体,可刘氏相信那傻子一定是被野兽嚼碎了吞进了肚子里。
否则这么几年,为何不见那傻子在连阳镇出现过。
她从未离开过连阳镇,即便活着又能去哪里。
刘氏一夜未睡,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都动了离开连阳镇出去避难的念头。
可她万万没想到,更加糟心的事还在后面。
翌日入夜时分,一个浑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子突然出现在连家老屋的门口。
刘氏乍然看到此人,差点吓得跌坐在地上。
莫不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这几天骂顺嘴了,她居然看到了那个傻子。
直到那女子哇地一声大哭着扑进刘氏怀里,刘氏才惊魂回窍,惊觉这女子居然是自己的小女儿连艳。
可她那水灵灵俏生生,本应在京城高门大户享福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一番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刘氏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这几天的委屈和恐惧似是找到了个泄口,母女两个顿时抱头痛哭起来。
连建洪和小儿子呆呆站在一旁,茫然而又无措。
直到母女两个哭得没了力气,刘氏才哽咽着询问女儿是怎么突然回来的。
哪想到连艳除了哭,只是一味地摇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氏顿时慌了,这孩子不会真的傻了吧?
连艳在殿前司大牢里被关了两个月,早从最初的自信无知中回过味来。
地牢里阴暗腐臭的气息,狱卒冷漠凶狠的呵斥,每日难以果腹的残羹剩饭,终于让连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