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会失业啊?”
她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又干巴巴地嚼了根薯条,不敢去看黎春风。
这是她们在结婚之后,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讨论这件事。
这让她们两个如同天平两端的身份,再一次明晃晃地被抬了上来。
但黎春风却因此安静下来,许久都没说话。
气氛变得沉默下来。
邱一燃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连忙找补,“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我没跟你说过吗?”黎春风打断了她,语气听上去是平和的,
“为什么我会来巴黎?”
“说过吗?”邱一燃紧急搜寻脑海中的记忆。
她很害怕又像她们结婚的那件事一样,是她喝醉就忘记了。
看到她脸色变得不太好,黎春风反而笑了,“你很紧张?”
邱一燃转着手中的杯子,“我怕提到你不想提到的事情。”
“还好。”黎春风说,“而且这件事我应该确实没跟你说过。”
“所以是为什么?”邱一燃好奇地问。
“其实和大多数人一样。”黎春风撑着下巴,像是在回忆,
“我之前在国内就是模特,十八岁的时候签了个经纪公司,在巴黎念完了服装表演专业。”
听上去是很顺利的经历。邱一燃点点头,没有插话。
“但……”
这个词通常意味着转折。
黎春风的语气却没有什么变化,听上去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
“我签了五年的合约,刚开始我也以为我的未来一片光明,会登上巴黎时装周,迟早会登上四大刊。”
“但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签的合同有问题,我们这一批从国内被签过来的模特都只能被分配到些小活,接触不到那些圈子。”
“除此之外还要给公司交保证金,大部分时间入不敷出。当时我还不敢跟家里说。结果后来我妈妈知道了,她很厉害的,也很泼辣,一辈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没结过婚,她当时大概喝了酒,知道之后就去找当时骗我的那个经纪人,拿起他的红酒,往他头上砸了一瓶红酒,然后……”
说到这里——
黎春风若无其事地喝了口牛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放下杯子,笑得很轻,
“因为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瓶红酒比我还贵。”
这是黎春风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这段历史,说完她才发觉——
四年蹉跎的时间,说出来却连一分钟都不到。
说实话,她觉得这段历史会显得自己很愚蠢——
毕竟当初被骗来巴黎的是她,签下那份有问题的合同的是她,年轻气盛把所有事情想得太简单,没有看住鲁韵,让她去往上级头上砸酒的也是她自己……
她没有什么好去怨怪的。
人在年轻的时候做错事,就是会有代价。
当初那批和她同期上当受骗的模特,除了冯鱼这个很傻很天真的以外,很多人都选择赔巨额违约金离开——
因为她们有可以为自己青春期错误兜底的家长和后盾,所以青春对她们来说更珍贵。
鲁韵显然不是这种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