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赵承运追问。
“车上下来一个护卫,很高,很壮”
赵承运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他骂我是贱骨头,挡了他的路,”张二狗的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和委屈,“他他笑着,把我拎起来,就像就像拎一只小鸡一样然后,就把我扔进了溪里”
“周围的人呢?”
“都都看见了”孩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王大娘,李三叔他们都在旁边可是可是他们都把头转过去了没,没人敢过来我我好冷”
真相。
这就是真相。
不是意外,不是贪玩。
是一场随意的、残忍的、不把人当人看的欺凌。
而周围人的冷漠,比那护卫的暴行,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那不是冷漠。
那是被恐惧驯化之后的麻木。
赵承运闭上了眼睛。
他手里的陶碗,不知何时,己经被他捏出了几道裂纹。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循环的本质。
繁华的、张灯结彩的钱府,是第一层。那是施暴者为自己编织的、心安理得的“日常”。
破败的、枯骨遍地的死镇,是第二层。那是这个“日常”之下,必然会导向的、绝望的“结局”。
而此刻,他所在的这个地方,这个充满了恐惧、麻木和屈辱的、活生生的现实
才是支撑起这一切的根源。
是他之前,没有看清的东西。
“仙长”赵承运睁开眼,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平静,“我明白了。”
“这个镇子,病了。”赵承运缓缓站起身,他手里的《罪债簿》,隔着衣衫,开始微微发烫,“病根,在钱家。但病灶,却在每一个转过头去、不敢伸手的懦夫心里。”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妇人,又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后、泪流满面的孩子。
“苏婉的恨,钱家的恶,镇民的麻木”
他伸出左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仿佛握住了一把无形的刀。
“三笔账,得一起算。”
“否则,这镇子,永远都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