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下。
泰和帝独自一人,坐在那张冰冷的龙椅上,许久,一言不发。
突然,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着某个看不见的听众:
“你说朕的子民,和他的‘子民’,是一回事吗?”
屏风之后,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滑出,无声无息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地埋下,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是皇城司指挥使。
泰和帝没有看他,目光依旧望着虚空,继续说道:
“朕赏他黄金,他无喜色;朕斥他鄙俗,他无怒容。他怕的,不是朕的雷霆雨露”
他顿了顿,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过察觉的、深深的困惑:
“他不是怕朕”
“他是瞧不上这张棋盘啊。”
凉州王府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众人那一声声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我的天哎!”
苏瞻颤巍巍地站起身,这位见惯了风浪的老文臣,用变了调的感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殿下老臣斗胆一问,您当年,当真就算准了太子殿下会给您塞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萧辰,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萧辰看着众人那紧张兮兮的样子,反倒是笑了。
他示意阿一给自己也满上一碗烈酒,然后端起来,对着那跳动的火光,轻轻晃了晃。
“苏大人,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他呷了一口酒,脸上混杂着自嘲和玩味的神情,
“我当时,可没那么神机妙算。”
“我只是在赌。”
“赌?”陈庆之也不解地忍不住开口。
萧辰点了点头,
“我赌的,不是太子会不会给我塞人,也不是父皇会不会准我的奏请。
我赌的,是人性。”
“我赌我那位太子大哥的自负。
他自诩为未来的圣君,看不起我这个‘痴儿’,
所以当我表现得越无能、越想要甩掉包袱时,
他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厚’和‘掌控力’,就一定会反其道而行之,给我加上更重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