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雪儿忽然插言道:“这位小令姑娘,你很喜欢何师兄么?”
时令为人率真,听了何准说也时时想念于她,便信了十成,眉开眼笑地答道:“那是当然!我和你何师兄可是七八年的交情,相交莫逆。我只要陪在他的身边,便快活得很!”
石雪儿听了这话,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看出这小狐狸的心性纯真,便如孩童一般,对何准只当挚友玩伴看待,并无男女间的情愫在内。
忽听虚道人对鹤斩堂道:“鹤老,我如今心里乱得很,于很多事情都理不清楚。这偃师一族要造天苍天是怎么回事?这苍天之后的混沌兽是怎么回事?咱们宗门老祖和这阵法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在场的众人都有此问。听他问出,便都向这老鹤看了过来。
鹤展堂四下看看,似对这种被围坐问道的感觉甚为得意,目光又落到司徒慧月身上,道:“明月丫头,你也想知道么?”
司徒慧月道:“虚师叔想知道的,我都想知道。鹤老是想要我用宝墨来换么?”她心知这老鹤向来要脸,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断不会以墨为胁,便故意用话挤她。
鹤展堂咳了一声,道:“那倒也不用。”
鹤展堂道:“看你等修为,均已在脱胎之上。我神风门脱胎秘法,乃是以神血浸润人身,伐毛洗髓,这才完成凡人至修士之变。所谓脱胎,自然是有一个凡胎被脱去了。你等可知,这凡胎去了哪里?”
司徒明月年纪最小,脱口答道:“我当时就像睡了一觉,醒来便已脱胎,什么凡胎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自虚道人以下,司徒明月、杨笛野、程思渺、孙雷等人都各自点头,纷纷道:“我等也是!”
何准才知自己脱胎时的所见与旁人不同,当时他在神风门洗砚池中脱胎,凡胎漂在水面上,却是被大白鹅吃尽。他心中暗道:“若我说出,雪儿师妹便觉我与她不同,如此不说也罢。”
石雪儿脱胎时也有所见,却是见自己的凡胎被烛龙灯的烛火烧尽。她至此才知,自己的脱胎与别个不同。他看何准未曾开口,心中也道:“我若说出,师兄便觉我与他不同,还是不说了吧。”
时令心道:“我脱胎时,凡体被老祖以秘法化去,却也不必说给他们知道。”
髯飞也记起自己脱胎的情形,却是把凡体随意抛弃了,后来便不知后续。他本不是神风门中人,自无需作答,闭口不言。
鹤展堂点头道:“这脱胎之法,便与这苍天,与这混沌兽皆有干连。”
老鹤又道:“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天地之道,不会帮谁,也不会害谁,只是维持一个平衡。我等修士为求自身强大,与天地相争,便是破坏了这一平衡。天地对这平衡的变化,自然会做出修正。这才有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之说。”
虚道人问道:“我知修士突破至法相境之上,便会引发雷劫,以雷火烧之。是否便由于此?”他曾为老门主对抗雷劫一事,布局三百余年,谋那雷龙珠,故有此问。
老鹤点头道:“正是如此。天之道无处不存,可比天干物燥。修炼者层出不穷,可比抱柴积薪。法相之境,已是人间顶点,再有突破,便是点火其上了。”
何准与石雪儿均想到陈木手札中的段落:“门主苍松道人负创回宗,居三载,入神仙境界,破碎虚空而去。”
神风门自创派三千年以来,仅有一人踏入神仙境界,却踏破虚空而去。何准原本甚为艳羡,却想不到这是不得已之法。那苍松道人踏破虚空而去,究竟是去了哪里?
老鹤又道:“凡有所增,必有所减,昔年苍松道人将我画出,多出一个我,却不是少了许多墨?”
众人这才知道他的根脚,这老鹤原来已经存在了三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