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亩荒地,成了大柳树村最新的大戏台。
东边那十亩最好的地,更是戏台的正中央。
陈灵儿搬来小板凳,一屁股坐在地头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揪来的狗尾巴草,眼神慢悠悠地在自家父母身上打转,真把自己当成了监工。
“爹,你那垄地翻得不对!”
她指着陈建军脚下歪歪扭扭的土坷垃,小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得堆成元宝那样儿!鼓起来!才能招财聚福!”
陈建军饿着肚子,脑子里还嗡嗡响着昨晚输钱的场景,浑身提不起劲儿。
他抬了抬眼皮,懒得跟闺女争辩,认命似的挥动锄头,胡乱把土块扒拉成一堆,看着比刚才更怪了,权当是元宝了。
“娘,你别光知道锄草啊!”
陈灵儿又把矛头对准了不远处的周兰,“你得跟这地说好话,夸它,哄它!土地爷一高兴,才能给你长金疙瘩!”
周兰攥着锄头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没回头,也没吭声,只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胳膊上,一锄头一锄头地往下砸,像是跟那干硬的土地有仇。
这边的动静,早就成了西边那九十亩地上的乐子。
大房那边几十号人干得热火朝天,汗珠子摔在干地上,滋啦一声就没了影。
可一到歇气的空档,所有人的眼神就像长了钩子,齐刷刷往东边瞟。
“快看,老二家那傻丫头又开始念叨了!”
“让地听歌?亏她想得出来!咋不干脆拜拜土地,让地里直接长钱出来?”
“还福星呢,我看是扫把星投错了胎!”
“以前还真羡慕老二家生了个宝,现在瞧瞧,啧啧,一家子笑话。”
那些刻薄的、不加遮掩的讥笑,顺着风,一字不漏地钻进周兰的耳朵。
她握着锄头的手指节发白,握得更死了。
跟东边的荒唐可笑比起来,西边那九十亩地,倒像个正经战场。
陈念就站在高坡上,拿着根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缩着脖子不敢大声说话的小丫头了,嗓门清亮,说话干脆利落。
“王三叔,你们这组专门捡石头,捡出来的都堆到那边地垄上,回头有用。”
“李家大哥,你们几个力气大,负责平整土地,那些坑洼都给我填平了。”
“剩下的婶子大娘们,跟着我爹,从南边开始,挖排水沟。”
她三言两语,就把几十号人分成了三拨。
捡石头的,平地的,挖沟的,各干各的,互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