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说的话,你当耳旁风了?”
“这是家法,不是菜市场,轮不到你讨价还价。”
“工具,是给踏踏实实干活的人用的,不是给那些在地上唱念做打、演大戏的人准备的。”
她用拐杖,朝堂屋墙上指了指。
那上面,用黑炭画了张简陋的表格,清清楚楚记着两边开荒的进度。
大房那头,代表进度的黑线已经画了长长的一截。
而属于二房的那一栏,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开头,短得可怜。
“什么时候,你们那十亩地的进度,能赶上大房一天的量,”
陈秀英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陈建军心口上,“什么时候,你再来跟我掰扯工具的事。”
“不然……”
她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就用你们的福气,去刨地吧。”
陈建军那张涨红的脸,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张着嘴,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脸打得,比在荒地里被人数落疼多了,是从里到外,火辣辣地烧。
他们一家子,不光在村里人面前丢尽了脸,在这个家里,也被彻底划成了连下人都不如的货色。
周兰就站在院门口,把这一切都瞧得真真儿的。
她看着自家男人站在那儿,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一副被人抽了筋骨的窝囊样。
又想起闺女那些神神道道的疯话,和地里那些毫不留情的嘲笑。
她心里头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脆响。
忍,没用。
顺从,更没用。
这堵叫陈秀英和陈家大房的墙,太高,太硬了。
要想活下去,要想把今天受的辱加倍还回去,就必须找到一把刀。
一把足够锋利,能捅穿这堵铁壁的刀。
她的视线穿过院子,越过垂头丧气的丈夫,越过得意洋洋的大房众人,最后,死死钉在了那个正低头,用布仔细擦拭新锄头的身影上。
是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