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敞开的门扉,斜斜地洒在擦拭得锃亮的榆木桌面上,浮尘在光柱里悠然地舞动。
郭芙蓉正挥舞着抹布跟莫小贝追打笑闹,吕秀才躲在柜台后捧着一卷书,眼睛却不时紧张地瞟向自家“芙妹”。
白展堂倚在门边,捏着片树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不成调的小曲,目光如扫帚般滑过街上稀稀拉拉的路人。
佟湘玉端着她的紫砂小茶壶,坐在惯常的太师椅上,眉头微蹙,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旁边的方几上飞快地点着,嘴里碎碎念:“灶上新采的香菇、柜上存的黄酒、还有郭芙蓉打翻的那罐陈醋……啧啧啧,这亏空……”
就在这一片闲适得甚至有些昏昏欲睡的市井喧嚣里,一个人影猛地撞破了那扇洞开的门框所框定的平静。
来人身姿称不上伟岸,甚至有些瘦削单薄,一身泛着青灰的粗布古衫沾满尘土,袖口磨得发毛,束发的布巾歪斜着,显出几分潦倒的风尘仆仆。
他几乎是踉跄着跌进门槛的,脚步虚浮,像跑了几天几夜。
手里却紧紧护着一个同样不起眼的布包袱,那包袱皮脏得看不出本色,唯有一个角被他过分用力攥着的地方,显出一种奇异的苍白。
“呼……呼……”他撑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边沿,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
视线却像饥饿的鹰隼,锐利又迷茫地在店里一张张惊愕的脸上扫过:“借问……诸位!”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奇特的、仿佛属于某个遥远时代的韵律:“此间……可是江湖上传闻,藏龙卧虎、能解千古疑难的同福客栈?”
正被郭芙蓉追逐得哇哇乱叫的莫小贝猛地刹住脚步。
郭芙蓉也忘了“排山倒海”,两人好奇地张望着。
白展堂瞬间站直了身子,手中的树叶不知何时已被扣在指间,眼神里那点慵懒被警惕取代。
柜台后的秀才探出半个脑袋,厚厚的镜片下是掩饰不住的惊疑。
佟湘玉放下茶壶,端详着来人。
“咳咳,”老白轻咳一声,习惯性地搓了搓手,脸上挂起职业化的、却暗含打量意味的笑,“这位……客官?您这路赶得急啊,先坐?喝口茶?”
他顿了顿,又说:“同福客栈倒是真有点儿卧虎藏龙的意思,不过嘛,解疑难……也得分啥疑难是吧?小郭!备茶!热乎的!”
他朝郭芙蓉使了个眼色,手指在腰间不着痕迹地弹了弹。
郭芙蓉应了一声“哦!放着我来!”,立刻丢下抹布,转身去取茶具。
“对头!饿滴神呀!”佟掌柜站起身,职业病立刻发作,“这位客人一看就遭了大罪,快坐下歇歇脚!”
她往前凑了两步,目光落在来人胸前的布包袱上:“有啥事儿嘛,包在饿们同福客栈身上咧!您这宝贝……护得比饿当年押镖还紧啊?”
来人喘息稍定,似乎没在意老白的小动作和佟掌柜的絮叨。
他那双略显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聚焦在佟掌柜脸上,仿佛要在她脸上寻找某个答案的印记。
“古……有棋局,”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双手颤抖着,珍而重之地解开包袱皮上系着的粗麻绳,“……失传千年,困顿死生……辗转万里,听闻……此间有破局之机!”
包袱布滑落一角,露出一块温润沉厚的楸木棋盘,和两只密封完好的老藤棋罐。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于虔诚的肃穆,将那方木质发黑、边缘被摩挲得无比光滑的棋盘轻轻摊放在就近的一张空桌上。
又将两只深色藤罐的盖子旋开,露出里面浑圆润泽的黑白云子。
那墨玉般的黑子黑得纯粹,吸敛光线;而白玉打磨的白子则散发着柔和的、象牙般的光泽。
佟湘玉的目光一落到那棋盘古朴暗雅的纹理上,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击中,猛地向前凑去,脖子伸得老长。
原本精明市侩的眉眼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灼热覆盖:“额滴个神额滴神呀……老天爷开眼咧!”
她激动得声音都拔了尖儿,手指在离棋盘寸许的地方凌空描摹:“这……这不是‘天残地阙’吗?!饿只在当年押镖时听总镖头喝酒吹牛说起过一句!”
她抬起头,脸上泛起两团异常的红晕:“传说里汉初的‘珍珑棋谱’刻的……刻的就是这个‘天残地阙’局?!稀世珍宝!无价之宝!饿滴个神!!客人!你从……哪里……”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在那一瞬,几道虚拟的、色彩鲜亮的光带倏然在客栈上空的空气中凝聚交织,化作一片流光溢彩的立体影像——正是直播间的弹幕!
【我靠靠靠!刚还在考古论坛吹水!这特么是西汉海昏侯墓墙壁画摹本上那个残谱原版啊?!】
【前面的教授等等!这棋盘木纹……像是千年沉船木?阴刻线条刀工绝对是先秦工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