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指使癞头鼋行窃的两个幕后大哥,发觉癞头鼋被生擒,早四散逃离,根本不管癞头鼋的死活。壮汉见问不出实情,一怒之下,扬言将他送进派出所。已无招架之力的癞头鼋终于认命,连哭带喊:&ldo;不要送我去派出所,我要回家。&rdo;壮汉一听,又重重拧住他像黑木耳似的软耳朵,愤恨道:&ldo;快说,家住哪儿?&rdo;如此,癞头鼋被捆绑,推推搡搡,送进香墅岭。
众人基本了解了情由,酒宴也已饭凉茶淡。鲍局长与夫人望见我们处理家事,带着女儿鲍臻芳先辞而去。上官仁趁酒意上头,怒喝一通癞头鼋和众人。待情绪平缓,才让我自行安排妥当。我带着壮汉走出毓秀楼,一面带他参观癞头鼋的住处,一面商量解决事情的办法。壮汉虽是嘴泼性暴,但也息事宁人,经过我好言相劝,答应不予追究。
经过癞头鼋偷盗一事,使我对他的管教问题格外重视。我当然明白,我们的疏忽大意,是造成他走上邪路的原因。人生歧途,多有蒺藜,谁会一生坦途?
一轮圆月照在莫愁湖畔上,野蓖麻肥厚的叶子像团扇一样宽大,一簇狗尾巴草在晚风中摇摆。大桑树沐在月光中,绿蓬蓬、湿漉漉的,似乎还反射出一些或明或暗的光泽。月光倒不十分明亮,反而因一片云霞遮蔽而朦胧异常。湖面上静悄悄的,听不见白日里水禽的嬉闹声。
一个少女缓缓地在湖岸走动,她神情伤惋,眸光黯淡,步履沉重。在她身后,一只黑毛小狗吐着舌头,亦步亦趋地相随。她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了。原来,眼前是一株高大葱郁的桑树。她想起过往的一幕幕,不由得感到伤心、冷漠和孤寂。伴着世人对她的种种猜忌,伴着内心无限苦楚,抱着双膝埋下头坐在了树下。耳畔传来拖着大肚子的蛐蛐在叶子上凄凉的鸣叫,萤火虫扑簌扑簌在身边飞舞,湖畔阴风冷鸷使她将双腿抱紧,下巴深深贴进双腿中,泪水也不争气地滑落。无法消除的愧疚,她用淋漓的泪液将羞耻埋藏。似曾相识的记忆,将她拖向了碧湖深渊。使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十八年来,还有一个孪生同胞妹妹。更悲惨的是,自己被生母送给了别人。这样的事,轮在谁的头上无疑也是晴天霹雳。只恨母亲绝情,将襁褓中的自己推向人间地狱。不知坐了多久,猛然传来小狗的狂吠声。往后一瞥,昏暗的月光里,一个男子跫然走来。男子靠近,和蔼万分地笑了笑,问道:&ldo;姑娘,为何在此处哭泣?夜深了,怎么不回家?&rdo;那声音甜蜜悠绵,带着一丝磁磁的回音,包围了她。有一点吃惊,也有一点困惑,她站了起来。&ldo;我……&rdo;她吞吞吐吐地说了一个字,竟哽咽了,并且因惊惧还在连连往后退。&ldo;小心,后面就是湖。&rdo;那声音再次扑向她,温存淡雅。她来不及应付,揩了揩双眸,准备踅身回家。&ldo;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你瞧‐‐&rdo;伸出指头朝远处指去,&ldo;那边护林带里的小木屋就是我家。&rdo;女孩一听,抬起目光打量。只见男孩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高额挺鼻,笑靥轻轻,穿一身浅灰色亚麻长衣长裤,脚上是纯白运动休闲鞋。她心里遽然一紧,回道:&ldo;嗯,我知道!&rdo;那男孩一迭连声地问:&ldo;难道你知道我?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rdo;女孩望着,颤声说:&ldo;我叫余鸯。我常在这片湖上捕鱼。&rdo;&ldo;原来是这样。哦,我叫范黟辰,杭州大学生,回家过端午,明天返校。&rdo;他囊声突突,意下踌躇。余鸯一听说是个大学生,好奇之余,目光在他身上游移。而范黟辰当看清楚女孩后,一时不知所措。
余鸯眼前缬乱不定,秀发被风吹得凌散,一绺青丝紧紧贴在眼眸上。望见范黟辰手腕上戴着一串琅玕碧绿手链,饶有兴趣地问:&ldo;这是什么珠子?咋这么亮?&rdo;范黟辰憨态可掬,一听完,立即卸下手链,递给余鸯:&ldo;不是什么名贵珠子,你看。&rdo;余鸯拿在手里轻轻拈摸了半天,恋恋不舍地还给了他。范黟辰重新拴上手链,洋洋得意。范黟辰看了一眼月色,辉晕流泻,银光绽芒,向一张柔软的网笼罩湖面。范黟辰有些不敢相信,目光梭巡地探了一遭,笑道:&ldo;你在这片湖上打渔?&rdo;余鸯微微一笑,抬手在秀发梢上绕了个猴皮筋。范黟辰蹲下身捡起土坷拉,狠狠抛向湖面。此时,余鸯郁闷惆怅的心绪荡然无存,反而因范黟辰的神秘出现,平添了一抹趣意。&ldo;你看,那不是吗?&rdo;她带着娇斥向湖岸一指,微微漾颤的湖面上,一条小船映入眼帘,&ldo;平日里我就靠它捕鱼。&rdo;范黟辰相信了她的话,咯咯傻笑。&ldo;你笑什么呢?&rdo;余鸯望望,将屁股上的尘土拍了拍。范黟辰笑道:&ldo;原以为你要寻短箭,谁想你是这片湖上的捕鱼妹。其实,我早知道你了,也常听见有人唱歌,不想就是你,我们真是有缘分。&rdo;余鸯轻吁了一声,饱满的胸脯在衣裳里有节奏地晃动。余鸯也笑着,改换了话题:&ldo;后山常有人游玩吗?&rdo;范黟辰道:&ldo;有的,但都是猎人。&rdo;余鸯又问:&ldo;那后山可有豺狼?&rdo;范黟辰回道:&ldo;偶尔会有一只。但主要是狐狸、鹿和獾。&rdo;两人说着,情投意合间坐了下来。范黟辰扳住指头,笑道:&ldo;你唱的是什么歌?江南小调吗?&rdo;余鸯回道:&ldo;有时唱江南小调,有时也唱古人的词。&rdo;范黟辰听后眼眸发亮,思忖道:&ldo;古人的词?你会唱吗?有哪些词?&rdo;余鸯笑道:&ldo;你很想听是吗?我怕你取笑。我是唱着唬鸟的。&rdo;范黟辰兴趣陡增,又问:&ldo;有哪些词,说给我听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