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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第1页）

黄静婷看完我带来的衣裳，也走出屋。铁柱爹望着，问：&ldo;闺女，你研究生读完了吗？&rdo;黄静婷娉娉袅袅笑着，嘴角绽出骄傲的神色：&ldo;叔，已经读完了，目前，在北京刚刚联络上一家外企公司。&rdo;铁柱爹搓了搓发皴的掌心、掌背，从裤兜掏出一支烟，翕爽地深吸。我晾上衣裳，回脸问：&ldo;叔，桃仙嫂嫂病情咋样了？&rdo;爹柱爹微一皱眉，眼角露出一丝无耐，回道：&ldo;她的病就怕反复，一犯起病来，满嘴谵语，疯癫哆嗦。药吃了快两年了，医生让坚持吃。&rdo;远处树林深处，蓦地，传来一阵鹁鸪咕咕的叫声。娘一看天色，大团乌云汇集在天空，越来越紧凑地凝结在一起。一只灰溜溜翀雀，唧叫一声，直飞远天而去。铁柱爹忧心忡忡地说：&ldo;天一下雨，鹁鸪就叫上了，估摸马上要下雨哩。&rdo;娘说：&ldo;茵茵，把衣裳拿进屋，千万别淋进雨水里。&rdo;我把玉色烟萝针织小衫拿在手上，将衣裳上的襞纹用手展了一展。我说：&ldo;娘，谁家有熨斗，瞧，衫子褶成啥样了。&rdo;娘说：&ldo;徐大娘家有。&rdo;我应了声，将衣裳晾进屋赶忙去徐大娘家借熨斗。娘说：&ldo;让静婷随你一起去，别把人家撂在屋里。&rdo;这样，黄静婷就随着我。我娘将铁柱爹让进屋，再把灵童放在炕上。铁柱爹问：&ldo;难道两个闺女是自己来的，上官家没人来送吗？&rdo;我娘脸上漫出一片笑意，回道：&ldo;没啊！是茵茵执意要回来，想她爹和我了。&rdo;铁柱爹吐了一口烟，咳嗽一声。我娘便端给一杯水，说：&ldo;润润嗓子，你那干咳的毛病就缺一点滋润。&rdo;铁柱爹怫叹地垂着头，半天不吭一声。我娘发现他不吱声，心里替他难过，开劝道：&ldo;那桃仙总不能让你供着、养着，再说将来还有金琐，铁柱他爹，听我一句劝，早点让桃仙自己寻摸一门亲吧。&rdo;铁柱爹道：&ldo;原本也这么想。只是……只是她自己不肯。只说铁柱对她好，舍不得撇下我们老俩口。&rdo;我娘顿了一下，将手上的抹布搁在案几上。&ldo;说句良心话，我们都是蓬门筚户，不比那金砖银瓦的富贵人家。稍有点风吹草动，一猝踣倒。只说葆君和茵茵，这回可好，两个闺女都远去南方，身边没个照应的人，每天寂寞不说，连个拌嘴的人也没有。&rdo;铁柱爹回道：&ldo;你的话何常没有道理，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乡邻乡亲的谁不说俺家对桃仙好。铁柱走了快两年了，还守在俺老俩口跟前。&rdo;一语未了，屋外传来我爹和葆君的声音。

葆君搀扶着爹，一瘸一拐地挪进屋：&ldo;娘，你快出来呀。&rdo;娘惊声问道：&ldo;嗳呀闺女，你爹咋了？&rdo;葆君一抹额上涔涔汗珠，气喘吁吁地道：&ldo;甭提了，让毒蒺藜给刺上脚了。&rdo;铁柱爹闻知，诧异地说：&ldo;怎么能让毒蒺藜给刺上呢？我一年到头天天在农田上，也没让给刺过。&rdo;我爹涨红着红，龇咧地一笑，摆手说：&ldo;人倒霉，喝水也能给呛住。明明看得是一团茈草，不料一脚踩下去，就让它给刺上了。&rdo;葆君将爹扶坐在炕沿上，脱了袜子，几人一瞧，脚掌上肿胀一片。&ldo;瞧爹，毒刺在这儿呢。&rdo;葆君小心翼翼地用指尖一触，爹就&ldo;嗳哟&rdo;了一声。爹说：&ldo;葆君，赶紧把拔毒膏取来。&rdo;葆君应声，疾步去取了。娘说：&ldo;怎么不小心点，大白天还能踩在屎上。&rdo;铁柱爹一望之下，也为我爹担怕不已。铁柱爹说：&ldo;毒蒺藜最猛之处就是毒性，三个时辰不上药毒液就走通血管。&rdo;爹叹道：&ldo;这个我比谁也明白。现在，已感到周身发冷打抖哩。&rdo;娘责怪地娇叱一声：&ldo;早不刺毒晚不刺毒，偏就女儿们回来时刺毒。&rdo;葆君拿来一个攒金八宝盒，盒盖上有青花凹纹，绘着麋鹿街瑞的图案。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宛如蜜乳色黄澄澄的膏液。爹用指头撮出一块，轻轻涂在肿胀处。葆君问：&ldo;爹，咋样，还疼吗？&rdo;爹凝眸一笑，回道：&ldo;傻闺女，怎么会有那么快。&rdo;娘问爹：&ldo;孩子她爹，那还能下地干活吗？&rdo;爹回道：&ldo;看来三天五天是不能下地了。&rdo;娘嗔怪地望望：&ldo;那羊咋办？&rdo;爹说：&ldo;先喂两天往年储下的干草，等我脚好了就能割青草回来。&rdo;说话间，我拿着一盏熨斗和黄静婷回来。爹躺在炕上，露出一截结实而又黝黑的小腿。&ldo;爹，你咋了？&rdo;我恍然一惊，搁下熨斗，向爹走去，&ldo;呀，你的脚背咋肿成馒头了？究竟咋了？&rdo;爹一望见我回来，嘿嘿笑着，自怪道：&ldo;都是爹不好，压根没注意，让毒蒺藜给刺上了。&rdo;娘擦试了一遍餐桌上的瓮、腌酱坛子和储肉甏，回脸说：&ldo;毒蒺藜厉害着呢，若是让羊糕吃上，一时半刻必丧命。&rdo;我怪怼地用手抚着爹的脚背，眼泪涌上眼眶：&ldo;爹，你咋这么大意哩。我们刚回来，你就……&rdo;黄静婷发觉我眸中含泪，开劝道：&ldo;妹，你别难过，你爹是世代中医，不会被这点小伤难倒。&rdo;葆君说：&ldo;姐，爹心里惦记你呢，一直唠叨，说你不该回家。&rdo;我脸色灰黯，像秋天覆在草叶上的一层霜。娘问：&ldo;徐大娘在家吗？&rdo;黄静婷道：&ldo;徐大娘在呢，村长也在她家。&rdo;铁柱爹吸完一支烟，将我爹安慰一番，起身离开了。娘忙完堂屋的活，进厨房准备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