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龟兹王庭,金帐大殿。
夜色刚落,回鹘皇宫便送来了紧急内奏。
皇帝毕勒哥正与左右谋臣议商国事,一名内侍快步入内,低声禀道:“陛下,金国使节请求觐见,称奉四王子兀术之命,明日一早欲入宫议事。”
话音落地,满殿文武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名年长的谋臣冷哼一声:“金国?这个时候来,无非又是想拦咱们与大宋通市联好。”
“陛下,此事绝不能软。”
毕勒哥没说话,只缓缓将手中的折子合上,神色平静,却也多了一丝冷意。
他是个精瘦而神情内敛的人,看似无锋,实则暗藏刀意。
身为回鹘之主,这几年他看透了草原北南之间的风云。
金国最初如日中天,一时间压得宋、西夏、回鹘、高丽都不敢出声;可如今呢?宗翰倒了,西线崩了,完颜晟连朝堂都快压不住,偏偏还妄想靠两张嘴来维持“宗主国”的样子。
这不是做派,这是死撑。
“传他们进宫。”毕勒哥语气平淡,“明日早朝,我亲自见。”
他微微一顿,看向左右众臣,缓缓道:“不过这次,换个规矩。”
“他们不是来谈,是来质问,那便在百官面前说个明白。
第二日,回鹘早朝。
大殿上旗帜招展,胡琴低鸣,文武两列、整齐肃立。大理官、右护将、边贸司使、王帐令皆列班,目光肃然。
毕勒哥身着金丝锦袍,立于高台之上,神色平静,宛如雕像。
而这时,两名身披浅甲、外罩黑袍的金使在两名近侍带领下,缓步入殿。
那木赤一如既往,气势彪悍,眼神横扫四方,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布尔罕则依旧冷脸,一言不发,却杀意内敛。
他们站在殿下,未行跪拜,只略略一拱手,“金国使节,拜见毕勒哥汗。”
声音虽平,却未避其主位之威。
毕勒哥没有立刻说话,只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这才淡淡开口:“听闻你们此来,是为旧约之事?”
那木赤直起身子,声音平稳却咄咄逼人:“正是。”
“我家王子兀术奉命问责,回鹘与我金国早有互市之盟,明令不得擅自对南朝转运军马、甲胄。而今大宋新设骑营,战马八成出自贵国。此为违约。”
“况且,贵国使臣连通大宋枢密院,重启贡道,签署友好条款,甚至承诺开设南路新市,此等举动”
布尔罕开口,接上:“非但未通知金国,且显有结盟之意。
“请问毕勒哥汗,是何意?”
话音落地,大殿一静。
数位朝官立刻变色,左护使穆图拔先忍不住跨出一步,沉声喝道:
“你们说话注意点儿!谁给你们资格在我回鹘朝堂上兴师问罪的?!”
右护将乌特拉冷声附和:“什么签署友好条款,我们与宋人通市是大义之举,又不是归附朝贡。你们金国当自己是天地共主了?”
一名年长朝官出班,神色肃穆道:“金国使者,朝堂之上,慎言。你等若为邦交来谈,我等欢迎;若为威逼恫吓请回。”
殿下众臣群起反声,刹那间舌战如潮。
那木赤冷笑一声:“你们想清楚!回鹘之强,原本就在我金国庇护之下,如今敢一脚踏宋,便是背盟之举。”
“你们若真想与大宋合流,那就别怪我们将来秋后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