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靠着椅背,指尖轻敲案面,“后宫若都是你这样的人,我就不用怕背后有人在算计。”
赵桓这句话说得半真半玩笑,但语气里那一丝真情,是藏不住的。
史芸垂目浅笑,语气却依然平静如水:“臣妾愿为陛下分忧。”
话落,她略一侧身,轻轻福了一福,语气温和道:“今日往返奔波,臣妾身子略感疲惫,便不多打扰陛下,先回殿中歇息。”
赵桓摆了摆手,语气轻淡:“去吧,别累着。”
史芸行了礼,身影缓缓退出乾清宫,背影从容。
翌日,史府。
一处安静的内院厅堂内,三位朝中重量级人物围坐一桌,史澜亲自设宴,款待宗泽与李纲。
席间,史澜一杯酒下肚,话锋一转,语气却慢了下来,透着几分意味:“二位,今日设宴除了叙旧,还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宗泽与李纲对视一眼,皆未出声,只听史澜自顾往下说:“这两年南方世家跟着朝廷一路北迁,多少算是有功。可真说起来,他们心里终归还是有点疙瘩,觉得自己远离故土,朝廷却没有给他们多少实质上的回应。”
他顿了顿,拿起酒壶替二人续上:“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皇室与南方门第更亲近些。比如,吴家。就是那位吴诗雨姑娘的家,他们家底子干净、人也清白。陛下若是纳她入宫,哪怕只是个妃位,吴家上下感念天恩,南方那些犹豫观望的士族,也能往朝廷靠一靠。”
他说得不紧不慢,话里话外都透着一层为国为朝的姿态。
李纲眉头动了动,先放下了酒盏,开口便道:“这件事,你是想让我们两个去跟陛下提?”
史澜点点头:“史家如今身份敏感,我家芸娘更是新封的贤妃,再开口就不合规矩了。但宗公你是陛下倚重的柱石,李相你是士林领袖,你们若是顺势一言,既合情也合理。”
宗泽皱了皱眉,沉默片刻,道:“史兄这话听着是为朝局考虑,可你也该知道,这事一旦传出去,我们两人替后宫选妃,说轻了叫多嘴,说重了结党营私。”
李纲一向耿直,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出声:“后宫纳妃,是皇帝私事,就算选谁、弃谁,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我们两个若是掺和进去,到时候外头朝臣指着我们说假借忠言、实则安插人手,你拿什么辩?”
“再说了,”他顿了一顿,语气更重几分,“赵桓是个什么性子你们都清楚。他不是那种让人拿人情压住的皇帝。他是记账的,谁在他头上添了算,那都是要翻篇的时候一起清的。”
宗泽也点了点头:“史兄,我明白你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也看得出吴家那姑娘确实不凡。可这事你要真想成,最稳妥的法子,不是我们出面,而是让你家芸娘自己跟陛下提。”
“她是后宫之主,又是贤妃,赵桓如今对她信得过。她一句话,胜过我们十句。”
史澜听完,没说话,只是静静举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这一杯,他喝得干脆,脸上却没多少喜色。片刻后,他长叹了口气:“也罢,是我想得急了。”
他重新斟了酒,语气沉下来:“我知道芸娘身份微妙,能走到这一步靠的不是宠爱,是分寸。你们说得对,让她自己提,才最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