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就是想说这事。”孙大壮声音压得更低,“咱不能各家各家的过日子了。今天抢咱,明天就抢东头刘家,后天抢你家。这事,得凑一块说!”
柱子点头:“你说得对!咱得找个能做主的人村长呢?”
“我正要去他家。”孙大壮站起身,“你和我一道?”
“走!”柱子立马撸起袖子。
两人出了门,沿着村中小路一路往南。夜色压下来,只有稀稀疏疏几家窗里透着烛火。
没多久,就到了孙有福家。
孙有福是村长,也算村里辈分最高、最沉得住气的一个人。往年不管啥事,只要他出面,基本没人敢不听。
“有福叔,在家么?”柱子敲门。
门打开,一道油灯光照了出来。
“哦,是大壮、柱子啊。快进来。”孙有福穿着打着补丁的布褂,眼袋下垂,一看就知道是刚熬完一壶心事。
三人落座,茶没上,话倒先开了。
孙大壮不客气,直接开口:“有福叔,咱家那块地,也让人收了。一亩三百文,说是官批的。”
“我不信这个理!我来问问,这事儿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孙有福捏着鼻梁骨,叹了口气。
“你们说的,我知道。”
“张家这阵子动手快,是接了赵殿下在岳州圈地的口头批令,他们说是漕运紧急,但给的是贱价,干的是绝事。”
“这事儿,咱孙家村已经不是第一家了。”
柱子火气蹭就上来了:“那您是村长,咱百姓找您您也得有个说法吧?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一点点把咱的地啃光?!”
孙有福却摆了摆手,目光沉了几分:“我也想说,可现在不是能随便开口的时候。”
“你们知不知道,夏诚水寨那边,钟相,前两天派人传话,说要召几个村子的人过去,私下说点事。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孙大壮听到这名字,立刻坐直了身子:“钟相?那是打过仗的,老百姓都服他。他喊人过去,什么事?”
“没明说。”孙有福摇头,“可这会儿他喊人聚,说不是圈地我不信。他这些年都没吭声,现在忽然要开口,肯定是憋着话。”
“所以你们俩今晚来的话,我就先劝一劝,别急。”
“真要做事,也得等那边谈明白了,咱才能知道该怎么应对。”
孙大壮皱着眉:“您是说先按下不动?”
孙有福语气郑重:“现在乱说话,没用。你们一旦真在村里聚众或者闹事,轻则吃板子,重了你看张婶家儿子那样。”
“可要真是钟相要动,那咱村不见得非得被踩着走。”
“你们是急,我也急,但这一局不是咱光靠脾气能赢的。”
屋里一时沉寂。
孙大壮低头,手指在腿上一下一下敲着,最后点了点头:“好,我听您的。”
“但叔”他抬起头,“三天我等,三天之后,如果钟相那边有话说,我第一个听;要是没人管、没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