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不同意现在就拒了这门亲事,是因为这时候,我们根本还没看清药罗葛的真正意图。”
“他那封请帖写得滴水不漏,用的措辞、落的印章、连火漆颜色都照着贵族礼制来的,可偏偏提到的是庶女、私宴,避开了王庭,也避开了宗教厅。你们都觉得他是在示弱但谁敢保证,他不是在探路?”
玉山话音一落,众人开始有些骚动。
厄明略点了点头,但没说话,只看向阿依登。
阿依登目光落回玉山:“你继续说。”
玉山向前一步,拱手道:“眼下,咱们骑兵三成未满,商路虽握,但南线的那些盐道还没完全接手。粮草没铺好,兵源刚成型,哨探调动也才刚拉开一条缝。如果药罗葛那边真有点什么风声,我们现在动一个字,都得惊动整条线。”
“我们对外宣称是旧部回归,但他若真是带着皇命来的哪怕只是影子皇命那就不是联姻,那是敲门砖。”
“而我们现在,是连门都没锁上的时候。”
这番话一说出口,众人脸色都变了几分。
玉山扫视众人,继续道:“更要命的是,如果咱们现在直接回绝,不留余地,那药罗葛就有理由把疑心送上王庭。”
“你说他多精明?他不会直接揭你反心,他会说阿依登最近行踪诡异、拒人于千里之外,疑有异谋。”
“一句话,不带实证,就能让毕勒哥心里起一层沙。”
玉山这句话说完,厅中沉默得像一口压着盖的铁锅。
阿依登的眼神没有变,但敲椅扶的手却停了。他低着头,指尖轻抠着那只黑檀椅角的细纹,像在慢慢衡量这层沙到底有多重。
没人出声。
玉山走得近了一步,压着嗓音:“主上,咱们这些年的积蓄,是靠刀口舔血拼出来的。可说到底,这一盘还没成局,咱们都只是筹码。现在你坐在这里,能压住北市、能收南商、能摆平旧兵,可一旦药家真起疑心,真顺着这封请帖查一查”
他顿了顿,眼神冷下去:“那他们查的就不是咱们是不是反,而是查咱们反到什么程度了。”
“粮线怎么绕,骑兵在哪练,王宫北门是哪日换岗,南朝那边的金货从哪流进来咱们好几条线还没焊死,要是这时候给人摸个脉门出来那真是没翻盘,就先翻了脸。”
他话说得不疾不徐,但每一句都像把钉子钉在墙上,敲得众人心里发紧。
哈桑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硬顶一句,但厄明已经接话:“药家那边不是吃素的。他们不发话的时候,那是刀还没出鞘。要是叫他们嗅出点什么,咱们不光得应付毕勒哥,还得防着药家的人进咱们腹地来借兵点兵。”
胡烈轻声叹了口气,脸上再无之前的不屑:“的确这一步,不能踩空。”
玉山看向阿依登:“主上,您谋的是王座,就不能怕筹码多。这封请帖,咱们不回不行,但也不能回得太快、太亲热。”
“赴宴,不等于结亲。但不赴,就可能让人盯上。”
阿依登终于抬起头,眼神一扫,沉声道:“你们都觉得,现在不回绝,是因为我怕了药家,是因为咱们兵未成局,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