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悬在头顶,像块冰冷的铁板,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行“距离开战:32天”的血红大字,还烙在每个人眼底。
恐慌像瘟疫一样扫过欧洲的街头巷尾,但萨拉热窝的老城,却诡异地先沸腾了起来。
天幕中央的画面变了。不再是那冰冷的数字,而是萨拉热窝!
1914年6月28日清晨的街景,清晰得纤毫毕现。
米利亚茨卡河泛着晨光,拉丁桥的石头栏杆被露水打湿,街道两旁的建筑挂着奥匈的鹰徽,但更多的是攒动的人头。
“看!是我!那个戴红帽子的!”一个卖面包的小贩指着天幕上某个模糊的身影,激动得跳脚。
“圣母玛利亚!那不是我家的阳台吗?上帝啊,我就在上面!”一个裹着头巾的老妇人颤抖着在胸前画十字。
“萨拉热窝!天幕在放萨拉热窝!”欢呼声像野火一样在人群中点燃。
巨大的恐慌之后,看到自己生活的城市、甚至可能是自己,出现在这神迹般的天幕上,一种荒谬的荣耀感和被选中的狂热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
什么世界大战?那是遥远的事!眼前这“上镜”的荣耀,才是实实在在的!
人们指着天幕,兴奋地辨认着熟悉的街道、店铺,甚至邻居的脸,仿佛整个城市都成了上帝的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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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维也纳美泉宫。宴会厅的狼藉己被匆匆收拾,但宾客们无人离去,全都挤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仰头望着那片冰冷天幕上出现的、属于“后天”的萨拉热窝。
斐迪南大公紧紧抓着索菲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画面,呼吸急促。
当画面中出现一长列敞篷汽车缓缓驶入城市的远景时,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索菲!看!是我们的车队!”斐迪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压得极低,却像困兽的低吼。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他们他们都在看!整个欧洲,整个世界都在看!”他指着天幕上那辆越来越近的第二辆敞篷车。
车近了。更近了。镜头仿佛拉近,穿透了时空。
斐迪南看到了!他看到了自己!穿着笔挺的军礼服,昂首挺胸坐在后座右侧。
而他的左边,紧挨着他坐着的,正是穿着优雅礼裙、佩戴着珍珠项链的索菲!
两人并排而坐,接受着街道两旁(虽然画面里人群表情模糊)的注视。
一股巨大的、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斐迪南的头顶,淹没了之前天幕带来的恐慌。
什么战争倒计时,什么冰冷提示,此刻都被这画面砸得粉碎!
维也纳的冷眼?贵族的轻蔑?皇室正门的禁令?都见鬼去吧!
整个世界,通过这神迹般的天幕,都看到了!斐迪南,和他挚爱的妻子索菲,作为帝国未来的统治者,并肩接受臣民的致意!
这比他想象中任何加冕礼都要辉煌!这是上帝赐予他的、无可辩驳的证明!他握着索菲的手剧烈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极致的狂喜。
索菲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看着天幕上那个坐在丈夫身边的自己,那个被所有人看到的自己,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包裹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