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活着的俘虏,其情报价值高于垂死的盟友。
殿下要的是活口的情报,那能救凉州千千万万的将士。
你的侍卫长若因延误而死,抚恤金会加倍补偿。
但情报没了,死的就是更多我们的人。”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剖开了所有温情的伪装,露出了冰冷到残忍的逻辑。
伊稚斜被这套逻辑噎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而更让他感到尊严被践踏的一幕发生了。
一名戴着简陋眼镜的“战损核算师”,带着卡尺和小秤走上前。
他蹲下身,开始像检查货物一样检查那些死去的乌孙护卫。
他用卡尺量了量尸体上的伤口尺寸,又用小秤称了称断裂的弯刀重量,嘴里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对身边的记录员念着术语:
“乌孙护卫甲,皮甲破损度三成,弯刀卷刃价值丙上。”
记录完毕后,普通士兵才会上前,粗暴地从尸体上剥下被评估为“可回收”的皮甲和箭袋,金属摩擦声刺耳冰冷。
一名幸存的乌孙护卫本能地上前想为同伴整理遗容,却被一名凉州士兵用手臂格开,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别碍事!”
“你们在做什么?!”伊稚斜的愤怒彻底爆发了,他双目赤红,指着那个核算师,
“你们在衡量我英雄的价值吗?!这是对死者最大的羞辱!”
石默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仿佛在看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另一边,那三个被俘的北狄顾问被拖了过来。
石默下令:“把他们的靴子和所有贴身衣物都扒下来,仔细检查有没有夹层。牙齿也给我撬开看看。”
这番区别对待的冷酷,让伊稚斜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强迫自己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军官,”
伊稚斜主动走到石默面前,终于放下了王子的架子,他的声音不再是怒吼,而是被逼到绝境的冷静,
“我们做个交易。”
石默的目光终于从俘虏身上移开,落在了他脸上。
伊稚斜指着正在被搜身的北狄顾问:
“他们身上的军机图,对你们很重要。
但它是假的,是用来迷惑的诱饵。
我可以告诉你们真的信息,包括他们的所有伏击位置。”
他再指着巴赫,
“作为交换,用你们最好的药,救活我的侍卫长。
并且,立刻派人护送我去见凉州王。”
石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波动。
他沉默了片刻,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伊稚斜,像是在评估他话语的真伪。